茶楼有两层,一层是大堂,二层是雅间。
一层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台子,后边一把椅子,这就是说书人的座位。以台子为中心,四周错落有致摆着十几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瓜子、花生等小点。
二层则是一个一个的雅间,较之楼下清雅别致了许多。
每个雅间向着台子的那面有一层薄纱,还有一层木门。木门打开后,能清楚的看到一楼台子上的表演。
桌上除了也有小点外,还有茶具,旁边还摆了一盆清新雅致的盆栽。
此刻,阮梨初站在二楼的扶手处往楼下看。
本应坐的满满当当的一楼空无一人,原本坐在那里围坐打趣的人都不见了踪影,桌子上的小点倒是被吃的七七八八。
她又沿着二楼的过道转了一圈,每个雅间里也都是空的,不见有任何人的存在,倒是每一个雅间的茶具都正冒着热气。
阮梨初回到自己的那间屋子,往窗口外看去,像白色幕布一样的屏障映入眼帘。
她弯了弯唇,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次的共梦高级了不少,能活动的区域不再局限于一方屋子,而是扩展到整个茶楼。
但这还不是最高级的地方。
最高级也是最让阮梨初震惊的是她此刻在梦里,竟然能听到现实里的所有声音!
换一句话说就是,这共梦又进化了!不见其人可闻其声!
说书人的身影虽然不在,但他的声音在;听众虽然不在,但他们鼓掌叫好的声音时而传来;雅间里的人虽然看不见,但他们闲聊的内容能听得见。
而且说书人说的故事,与她睡着前迷迷糊糊听到的是同一个,只不过现下听到的已经进行到了高\/潮的部分。
就像是一个场景屏蔽了影像却没有屏蔽声音,一切都在正常的进行着......着实是诡异的很。
若不是阮梨初身经百战,换作别人做这种梦怕是要被吓个半死。
不过这梦里的声音到底与现实是不是同步的,这个还有待考证。
若是身处梦境里,却能同步听到现实场景里的人说话,那岂不是相当于灵魂出窍!
正想着,就听两个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初初好像睡着了,要不要叫醒她?”
“这几日她夜里总是睡不安稳,醒来后眼下的乌青我看着都心疼,难得她竟在这茶楼睡着了,那便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好,那咱们出去吧。”
“温年,你说话能不能小点声!要是把初初吵醒了,我跟你没完!”
“祖宗!我错了我错了!一时忘记了要压低声音!咱们还是快些出去吧,免得吵到初初了。”
接着就是木门被关上的声音。
当然,梦里的木门并没有被关上,但阮梨初清楚的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且木门关上之后,大堂里的声音瞬时就小了许多!
端着茶杯的手颤了颤,险些将茶水洒出来,阮梨初忙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有了安岁岁和温年的这段对话,只要脱离梦境后问上一问,就可以确定梦境里的声音是不是与现实中同步的了!
阮梨初心情有些激动,虽然眼下还确定不了,但她有预感这是八九不离十的。
她抑制不住地在雅间内来回踱步,嫌弃雅间的空间太小,最后索性直接跑到了一楼大堂里。
这种感觉简直是太神奇了!
就像是两个维度,却进行着同一件事!
明明她就在现场,别人却根本看不到她,而她的身体正老老实实趴在窗口边睡觉!
陆谨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穿着鹅黄海棠锦的少女,如同一只灵动的蝴蝶,穿梭于大堂的各个角落。
她一会儿站在圆台的正中央,一会儿又跑到了圆台的正前方,又过了几息她又跑到了大堂最偏僻的角落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做法事。
要不然怎么一会儿左顾右盼一会儿东张西望,时不时还停下来兀自点点头,或者是对着空气挥挥手......
不过,陆谨其实是能猜到她为何会是这副模样的。
还未睁开眼时,他便听到了嘈杂的声音。稍加辨认便能听出这是说书人在说书,到了精彩的地方就有看客鼓掌叫好。
而视线清明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二层茶楼,这便印证了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所以阮梨初定是和他一样,为这共梦出现的新变化而感到惊奇。
虽然上一次共梦他就意识到了可以听见她那边现实里的声音,但这次进一步确认了他还是不免震惊了一番。
小姑娘并没有发现二楼栏杆处的男人,仍旧像个小精灵一样穿梭来穿梭去。
望着那一抹鹅黄身影,陆谨竟猛然间有些恍惚。
接二连三做了好多个梦,应接不暇,他的心情乱的如麻团一般,思绪混乱的捋也捋不清楚。
“阿梨......是你么......”
男人喃喃出声,明明是他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人,却被梦境扰的分不清到底是谁,甚至连自己是谁他也有些迷惑不知。
扶着扶手的手轻颤了下,陆谨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这才将那些细碎、奇怪的梦境彻底抛之脑后。
“阿梨!”他冲楼下小姑娘大喊道。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阮梨初仰头,就看到了站在二楼扶手处略显激动的野男人。
瞳孔瞬间张大,全身像被电流击中,麻痹了瞬间。
她怔怔看着他,嘴唇不自觉嗫嚅道:“陆......野男人!”
阮梨初知道一旦共梦就会见到野男人,但她以为会见到一个昏睡的他。
不久前宣王还在谈笑风生,所以阮梨初猜这会儿他应该是毒发了,不然野男人这个人格怎么有时间出现,有时间入梦?
却完全没想到,野男人竟然是“活”的!
小姑娘弯起了唇角,提着裙摆,脚下生风就朝二楼跑去。
那速度,若是安岁岁和温年看到,恐怕都要慨叹一句:身法竟敏捷到如此地步!
很快,鹅黄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一楼,旋即楼梯处就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
陆谨心跳不禁加快,呼吸也不禁加重,他伫立在原地并未移动分毫。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奔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