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忱去挑肥干活的事很快在队里传开。
事情发生太过突然,上午还在地里挖洋芋,下午就去挑肥了,大伙一致认为是顾月红将赵知青逼到了这步,没见赵知青都拒绝多少次了,顾知青还腆着脸的贴上去!
真是个祸害,还是个没见过男人的祸害!
村里有很多借着上工机会偷看赵知青的女同志,在她们眼里,赵知青是那不染纤尘的一块羊脂玉,远远看着就能被温和又内敛的气息满足。
她们不染指羊脂玉是自知有云泥之别,且认为别人都不配摘指这块玉,所以大家一块远观咯。
但是!
顾月红什么鬼东西!
仗着有点姿色有点背景就敢欺负我们的羊脂玉!
还让白玉落入淤泥,挑肥。
心好痛。
“周淮,你大哥不是会计吗?让周会计扣顾月红的工分。”
“我大哥那个老古板怎么可能在工分上做手脚!还不如让赵二柱巡逻的时候借机扣分工。”
“金娣,你不是跟赵二柱关系挺熟吗?你去他说说,吹吹风。”
“英英,你可别乱说,被我家那人知道我又没好日子过了。”
“什么啊?赵二柱不就是个前对象吗?他还吃醋这个?”
“嗯嗯,他在床上的时候心眼可小了。”
“……”
没办法从领导班子给顾月红找茬,几位女同志只能自己想法子。
大家约好一会下工路上找顾月红碰瓷。
落日余晖时,三人手拉手走在一块,窃窃私语,时而环顾周围,害怕被人瞧见她们跟踪在顾月红身后。
“这会儿田里还有人,我们再等等,等到没人的地方我们再冲前面去。”
“好像顾月红走的方向也挺偏的,她这是去哪?”
“诶!快看,那边有人过来了,快躲快躲,别让人看到我们。”
三人依次埋入一片高高的芦苇丛里。
透过芦苇叶的缝隙,三人见着那男人微勾着肩,捂着嘴咳嗽,不知怎么的撞上了路边的顾月红。
三人登时张大了嘴。
“高水平碰瓷儿啊。”
“你俩学着点。”
英英满脸兴奋,金娣和周淮同时捂住她的嘴,“嘘。”
眼看他要摔倒,顾月红还是伸手扶了一把。
男人站定后又咳了一下,抬起眉眼感激道:“同志谢谢你。”
男人长得文质彬彬,说话细声细气,刚刚因为咳嗽用力过度的眼里带着些许水光,眼角晕染了一片红。
顾月红多看了几眼,旋即觉得有些眼熟,在哪见过。
“同志你还好吧?”
“我没事,嗓子里那股痒劲过去了,同志谢谢你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顾月红心里划过一丝异样,面上并未显露出来。
“顾月红,叫我顾同志就好。”她上下打量一眼,直言道,“你看起来身子骨很弱,还是早点回家吧。”
没想到男人却一声惊呼,蕴着水光的一双眼睛绽放出崇拜的光芒,“顾知青,村小新来的老师,原来就是你!”
顾月红挑眉,“你、你听过我?”
男人站直了身体,对着她举手抱拳。
“我是隔壁下河湾生产队的老知青,白连,我想整个前进大队的知青应该没有不认识你的。”
“刚刚抬眼见到你出尘的容貌,不俗的谈吐,隐约猜你应该是这位顾知青,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如传言一般舒窈纠兮,叫人劳心悄兮。”
顾月红脸颊飘红。
前面他表现得不认识自己她就觉得异常,想必是怕唐突了自己。
说话文绉绉的,什么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她虽没听过,但也知道是夸自己的话。
白连倏然懊恼,满是歉意道:“不好意思,是我唐突孟浪打扰到你了,你有自己的事情就先去忙吧,我一个人再走走……”
顾月红被他突如其来的忧郁弄得心里一颤,嘴巴比脑子快地问道:“白知青你有什么伤心事吗?”
白连眼神含糊,似乎有无限的话语倾吐,却又无法启齿。
顾月红向来吃软不吃硬,白连这文质彬彬又可怜兮兮的模样还真勾住她了。
轻轻拍了拍白连的肩膀,顾月红自信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你说说看,说不定我能帮上你呢。”
白连柔柔的视线扫过她一眼,摇摇头,“你不行的。”
顾月红:!!!
还有我不行的事情?
这下轮到顾月红追着他问了。
白连讲话又轻又慢,顾月红听得着急,但也渐渐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原来他是小学老师的候选人之一,按照队里的常规筛选条件,这个岗位应该落到他的头上,可惜她来了,白连就算再拿一个先进个人也轮不到他。
利益既得者顾月红并没有产生“不配得”感,学历她有,人脉背景她也有,拿到这个岗位她心安理得。
现下此情此景反倒让顾月红心生怀疑,这该不会是白连故意跟她演的一出戏吧,博得她的同情,想让她主动让出老师岗位。
“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帮你?”顾月红脸色一点点冷下来。
陷入自我情绪中的白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已曝光。
他正为自己套路成功而沾沾自喜。
心底里觉得顾月红不过如此,空有其表,浪费人脉资源,若是他有一个当公社主任的亲戚,早跳出泥潭成为人上人,哪会为了不受农活磋磨娶一个目不识丁的村姑。
“我、你、你能帮我跟大队部再申请一个教师岗位吗?画画也行,唱歌也行,教品德也行。”
白连眉眼低垂,睫毛因兴奋抑制不住的颤抖,可他还得装作一副难以为颜的可怜模样。
没办法,女人都吃这一套。
“再申请一个教师岗位?”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还算有点脸,还以为要她屁股底下这个岗位呢。
顾月红迟疑好一会,才缓慢道:“我只能帮你去问一下,不能保证事成。”
白连喜不自胜,“会不会让你很难办,如果你也做不到的话……”
已经知悉白连招数的顾月红暗地里咬牙,“我试试。”
白连对着顾月红又是一番感激追捧。
藏在芦苇丛的三人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个意思,顾月红本领大到能无中生有一个岗位?
白知青又是咋回事,他媳妇不是说身子骨弱得只能缠绵病榻,偶尔烧烧水做做饭吗?这……明明都能碰瓷顾月红敲竹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