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沈盈才悠悠转醒,直起了身,有些懵懂的呆坐在床上。
月桃端着早膳一进来便见此情景,笑眯眯的走过去。
“小姐,你醒啦”
沈盈看向她,渐渐回神,不过脑子还有几分迷糊,愣愣的点了点头。
月桃把托盘放在了一边,看向床上的少女,想起昨夜的情景,不由得叮嘱道。
“小姐,你下次可不能贪杯了,昨夜还好有谢公子送你回来,可若无人在你身边,那怎么办?”
月桃只觉得自家小姐年岁尚轻,饮酒不好。
而沈盈则是听到是谢谏言送她回来时便面色一僵,一头扎在了锦被里。
呜。
她没喝过酒,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发什么酒疯?
若是对谢谏言做了什么出格的事,那便完了。
这般想着,她一激灵从床上爬起来,凑到了月桃面前。
“月桃,我昨晚我有没有做什么别的事?”
她语气急切,月桃回想昨天的场景,迟疑地说道。
“应当是没有,小姐你被谢公子抱回来时,已经睡着了”
还好,还好,睡着了,那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吧,沈盈自我安慰地想着。
可还是抵不过心头的惶恐,毕竟月桃又没有时时刻刻在她身边。
她眼神一定,不行,不行,她得去找谢谏言问一下,不然她不放心。
……
仲春的微风不燥,流动缓动,阳和方起。
沈盈站在谢谏言院落的门口,小心翼翼地敲着门开口问。
“谢谏言,你在吗?”
里面并无声响,沈盈心里一紧,莫不是她真非礼了他?
这般想着,她越发不安,又等了片刻,见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她挪动脚步,走到了窗户前,踮着脚从窗外向里张望。
忽的,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你找我?”
沈盈被吓了一跳,站稳了身子,向后看。
明媚春色里,少年身着青色衣裳,唇红齿白,面似桃花灼灼,怀里抱着琴,似是刚从竹林里弹琴回来。
沈盈看着面前的少年,面带犹豫,却还是问出了口。
“昨夜,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问完后,因太过尴尬便垂下了头,错过了少年期待的目光。
谢谏言见她如此,莫名来了几分兴致,想逗逗她。
“你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那便是没有?
沈盈听此,松了口气,神色显而易见放松了下来。
“那便好”
她放心了,可少年却不大高兴了,他本意只是想逗逗她,可没想到她竟如此不愿与他扯上关系,一时有几分气闷。
原本想为少女抚琴的心思也没了,谢谏言抿了抿唇。
“你还有什么事?”
沈盈摇了摇头,她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见少女如此,谢谏言心里烦闷更甚,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若没事便请回去吧”
说罢,他径直走过她,推开门而入,当着她的面又合上了门。
沈盈有点凌乱,他这是在赶她走,眼神落在紧闭的门扉上,叹了口气,应当是的。
罢了,她还是回去吧。
沈盈转身离开,只觉得男人的心,海底针啊!
明明昨日还与她一起入宫参加春日宴,今日便说赶她走就赶她走。
男人的心真难懂,特别是像他这样心思深沉的更难懂。
屋内,少年靠在门板上,听到少女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唇角轻扯了下,眼底幽黑隐晦。
呵!说让她走她还真走。
朝凤宫
燕迦月刚踏进来,迎面就飞来了一个青瓷杯,杯盏破碎在她的脚边。
她止住了脚步,而摔杯子的人被一众侍男簇拥着走了过来。
“父君”
齐兰君不应,只是端坐在贵妃榻上,眼神落在下首,面容阴沉。
“你这些天在干何事?”
燕迦月抿了抿唇,抬眸看着面前的男子,没有说话。
面前的男子着朱红色绣鹤衣袍,黑发高束着镶碧鎏金冠。
虽是人到中年,却仍风韵犹存,又因保养得当,俨然是一副雍容清贵的模样。
齐兰君抚了下发钗,见女子尚未开口,他几乎抑制不住怒火。
“燕迦月,你不是不知道,你母皇忌惮我们齐家的势力,日日想削弱我们的势力,如今还变着法收了你祖母的兵权”
“上次你邀请沈府大小姐游湖,本是个借她那个蠢货出风头的好时机,结果竟让她出了风头”
想到这,他眼神一厉,盯着面前之人道“莫不是你那大殿下之位坐得太安稳了?”
听此质问,燕迦月咬了咬牙,也是郁闷至极。
她也没想到,她有意把沈盈和沈清瑶凑一块,想让她俩吵起来,而她得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事与愿违,沈盈不仅没有上当,反而借势大出风头。
她思绪万千,面上不动声色,看着上首男子满面怒容,缓缓跪了下去。
“父君,此次是儿臣失算了”
而后她话锋一转,“不过,你相信儿臣,儿臣下次定会筹谋好”
齐兰君不语,盯了她片刻,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示意身边的墨白。
墨白会意,走上前,“殿下,起身吧”
燕迦月知晓他这是原谅自己了,便缓缓直起身,而墨白则又退回到男子的身侧。
面前之人起身后,齐兰君却是皱了皱眉,他虽满意她的态度,可却不由得提醒她。
“月儿,这储君之位可不是这么好当的,母皇近来宠爱那梁氏,连带着那不争气的二殿下,你母君都多有包庇”
“而你犯了一丁点儿错,你母君都大加责罚,这世人皆以为你母君最疼爱你,可你怎又知不是故意为之的呢”
他缓缓说着,燕迦月垂下了眸子,神色黯然。
这些她心里都明白,只是不愿去想。
明明都是她的子嗣,为什么那燕乘春逛青楼,喝花酒,吃喝嫖赌,惹事生非,她都愿意去包庇。
而她领兵打仗,积极进谏,却如此为她所不容。
这她不明白。
齐兰君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暗淡,虽有所疼惜心疼,但他也知道,生于帝王之家,便要经历磋磨。
如若月儿不能得到储君之位,那么等待她的,不,不止是她,应该说是整个齐兰一族,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想着,他眼神一凝,他必须硬下心肠,看着面前之人缓缓道。
“你生于帝王家,必定会失去一些,这世间从未有十全十美”
燕迦月没有说话,而齐兰君只是继续道。
\"如今这朝堂有意归顺于你的不在少数,但若能拉拢当今辅国大将军陆言和大理寺卿宋清然,胜算才更大一些\"
“务必要让陆言之子陆书离对你死心塌地,非你不嫁才可,如此这般那陆言就算不想占队,但为了陆书离,她也会选择辅助你的”
“另外你也得与宋浅浅搞好关系,那宋清然早年死了夫郎,宋浅浅没了父亲,宋清然就疼她女儿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若能交好,百利而无一害”
他说罢,看向下首不言不语的人,问道,“你可明白?”
燕迦月听此,垂下眸子,轻声开口\"父君,放心吧,儿臣知晓\"
“那便好”
齐兰君嘱咐完后,神色略有几分倦怠,朝她摆了摆手。
“如此这般本宫便放心了“
“正好,本宫乏了,你先下去吧\"
“是”
燕迦月行了个礼,转身出了宫殿。
宫道无人,燕迦月缓步慢走着,身侧的半烟张了张口终是把话咽了下去。
“你想说什么?”
半烟侧首看她,见自家殿下看向自己,她忍不住打抱不平。
“凤君怎么能这样对殿下,明明殿下已是极优秀的了”
她自从跟了殿下,便见自家殿下不停地处理朝中政事。
不仅如此,偶还会上战场打仗,几乎没有一刻休息的。
可纵是这般,却还是不能让凤君满意,她看着自家殿下眼底的疲惫就心疼。
燕迦月听此,心中一暖,知道她是为自己鸣不平。
但这是深宫中,故以她开口提醒道“这是在宫中,不是在王府内,小心隔墙有耳”
说罢,见半烟点了点头,她沉吟了片刻,缓缓道。
“其实父君说的并无半点错,我确实应该听从”
她不管是为了她自己也好,还是为了齐世氏族也罢,这储君之位,她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