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我感觉天还没亮,青韵和红影就来敲我的房门。
“怎么了?怎么这般着急?”看着二人有些急切的面孔,我忍不住问道。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你快快坐好,让我们为你梳妆打扮。”青韵急急的将我按在凳子上,然后从怀里倒出好些的胭脂水粉。
“今日不是我大婚吗?怎么会来不及?”我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她已经开始在我脸上拍拍打打了。
“就是因为是你大婚呀,所以才要早早的准备,穿好衣服化好妆等着新郎官来接你。”青韵嘴里说着,手上也半分没有停下,红影则在一旁为我整理衣物。
“化妆也不用这么早吧。”我还在嘴硬。
“闭眼。”青韵指挥道,不知什么东西在我眼皮上轻轻扫过,“你以为跟你平时一样,头发一挽,在插上根簪子就行了?”
忙活了好一会,才终于听到青韵说:“好了,睁开眼睛好好看看。”
青韵将镜子递到我面前,我看着镜中的人,简直完全认不出来这竟然是我自己?
明明就是一只小花猫。
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我和红影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
“额,失误失误,再来。”青韵摆摆手,我脸上的妆容就被褪去,又变回白净的模样。
此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起床梳妆打扮了,但是,我还是明白得太早了。
前前后后不知道试了多少次妆容,我都快要质疑自己是不是长得太不如人意才会每一次都化出这种让人说不出话的妆容。
青韵的耐性眼看着就要消耗殆尽了,“青韵,要不你先歇会儿,根据我的脸部特征再做装扮?”
“你说的也有道理。”说完,她便坐下来,仔仔细细的观察我,手上还在比比划划,似乎在酝酿什么新的妆造。
我暗自吐了一口气,这姑娘不像是来化妆的,像是来拿我练手的。
“我觉得我们三个人能给你意见还是太少了,要是能多几个人提提他们的看法就好了。”红影思索着开口。
“这么晚了去哪找人?把白钊和漓叫过来?”青韵问道,我赶紧劝下她:“这个点了就别打扰他们俩了,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的。”
“三位姐姐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代劳。”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翻窗,熟悉的身影。
还有熟悉的头晕加心痛。
“冥曜?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出现在这里?”青韵惊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来人。
“恰巧路过,刚好听到你们为一些事情所烦扰,所以就来看看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
他穿着的,还是那日与齐睿争论时的衣裳,昨天一天都没看到他,现在又“恰巧”的出现在此处,我严重怀疑他可能一直都在这附近躲藏着。
“小冥王的心意本君心领了,但还是——”
我的客套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青韵打断,“那也行,多一个人总能多出些建议。”
她已经应下,我无论如何都不好意思再说拒绝的话了。
“嗯嗯。”冥曜笑得乖巧,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
“你觉得她的脸怎样化妆才会更显威严和大气?”青韵还真有模有样的同冥曜讨论了起来。
“那得看穿什么衣服呀,衣服穿上之后,再搭配合适的妆容,不是更容易达到效果?”
青韵听后愣了两秒,然后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来来来,先把婚服换上。”青韵推着我和拿着婚服的红影往里走,让红影先帮我把衣服换上。
“这一套是——”在里面换衣服也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声音。
“这是小白准备的婚服,我们都觉得不妥,就搁在这里了。”
“小白?好熟悉的名字。”冥曜嘟囔着,“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青韵不明所以,但是也觉得没什么,想看就让他看了。
过了一会,我又听到冥曜说道:“会不会送错了,这件衣服,好像并不是她的尺码。”
“怎么可能呢?”青韵起身,将婚服认认真真端详了一遍,才终于说道:“确实不像,楚悦纤瘦一些,这件衣服她穿在身上肯定会显得大了。”
“那青韵姐姐觉得谁穿更合适?”
“嘶。谁最合适?谁呢?我?小红?小白!”青韵的声音让在为了穿衣服的手抖了抖。
“红影,你怎么了?”
“没什么,这件衣服有些繁琐了。”
红影说着,却不敢看我的眼睛。这样我更加相信那件婚服更适合小白来穿。
沉默在整个房间蔓延,大家都有了各自的心思。
“好了,去给他们看看吧。”红影说道,将我带到他们面前。
“哇。”青韵口中传来惊呼,“看到这样的你,我瞬间就知道应该化个怎样的妆容才能与你相配了。”
我却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有道直勾勾的视线让我不敢直视。
“冥曜的建议确实可取呀。”青韵还不忘夸赞一下冥曜,然后重新让我坐在了镜子面前。
“青韵姐姐谬赞了,我只是随口一说,能帮到你们真是太好了。”冥曜笑着回应道。
“相信我,这一次,我定能让你将齐睿那小子的魂儿都勾了去。”青韵对着镜子里的我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我尴尬的笑笑,强迫自己不去看某人的反应。
这一次,青韵每化一处、每到一个步骤,她都会再三斟酌,甚至还会问问红影和冥曜的意见。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已经坐的有些发酸了,才终于听到青韵说:“大功告成!”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太美了,从没想过我也能有如此动人的一面,而且还是这种带着锋芒的好看,像是能够引诱你,然后再杀死你的感觉。
看着我们三人几乎痴呆的嘴脸,青韵这才满意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我都要动心了,就不信齐睿没反应。”
其实我很想告诉她,齐睿都不需要我做什么就能有反应,但是 这样也算是锦上添花了。
“若是有朝一日这样的美人计能用在我身上,我必定死而无憾。”冥曜在一旁说道,看得出他在很克制自己不来看我,但是即使头扭过去了,眼睛也会不自觉的飘过来,一股拧巴巴的劲儿,让我强忍着才能不笑出来。
接下来就是发髻了,这一个环节由红影负责,青韵本来还在得意的欣赏着自己的作品,突然站起来说道:“还有东西没拿,我先出去一趟。”
发髻挽好,红影也说有珠钗忘记拿过来了,冥曜虽然说他可以帮忙,但是红影还是决定亲自去拿。
于是乎,整个房间就只剩下我和冥曜两人,很难怀疑她们两个是不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尴尬。
看地板、看脚、看手、照镜子,我都能感受到有一道炙热的目光。我忍不住回望,却听到他委屈巴巴的问道:“姐姐为何一直看着我?”
真是倒打一耙!明明是他一直看着我的啊,我受不了了才会看他的!
“姐姐想对我说什么?”他又问道。
错觉错觉,都是错觉, 我没有话想对他说,我想让他离开。
但是我感觉倘若我再不说点什么,他会说出更让我尴尬的话来。
“冥界会来参加我与太子的婚礼吗?”
他大概是没料到我会说这个,愣了一下才回答道:“自然,太子都将喜帖亲自送到了,冥界自然要参加的,而且是我亲自参加。”
“哦,那冥界还真是赏脸。”自我感觉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我便没再看他,而是对着镜子,为自己头上插上一些珠花。
虽然怎么插怎么都不对劲,但我还是很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去弄乱红影好不容易才盘好的发髻。
突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了镜中,他随手拿起一根,轻轻将它放在我的发髻上做对比,似乎不太满意,他又放下,拿起了另一根。
这个过程我的身体都是紧绷着的,不敢乱动怕会弄乱发髻,也不敢贴近他的身躯。
“姐姐好像很紧张。”他俯下身,看着镜中的我,笑着说道。
“马上要成婚了,自然是紧张的。”我微微后仰,避免他一转头就能碰到我。
“我还以为姐姐是因为我才紧张的。”他故意将我的身体掰正,虽然视线没有落到我身上,但是他这么直勾勾的看着镜中的我,更容易让我心跳加速。
“时辰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姐姐这是打算用我就丢吗?”他的话语在搭配上委屈巴巴的表情,很难不让人产生歧义。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哎,你到底想要干嘛?”青韵和红影怎么像平白消失了一般,还不回来。
“就——想要一点点的奖励。”
“什么奖励?”我回头想要看他,却因为我们离得太近,而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脸颊。
那一瞬间,我感觉我的脸颊比他的还要红。
他抬手摸了摸被我蹭到的地方,然后看着我说:“都蹭到我的脸上了,那就让我来帮姐姐抹上唇脂吧。”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我也鬼使神差般愣住,任由他的动作继续。
“闭眼。”
“张嘴。”
我一一照做,只觉得触感柔软,还带着湿意,不像是指腹,更像是——
我猛的睁开双眼,果然,这种触感是他的嘴唇。
我怒极,想要一把将他推开,却不想早已被他紧锢在镜子与他中间,这个姿势极其的暧昧,心跳声和咽口水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偏偏我还在做着要将他推开的动作,双手撑着他的胸膛,感受着躁动的心跳声,看上去更像是欲拒还迎。
我听到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极努力的在克制自己:“你不要乱动,就这样待着就好。”他将头轻轻搭在我的肩头,我看不到他的脸,但却能感受到他在微微的颤抖。
是哭了吗?
我不敢乱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只能僵在原地,等他自己缓过来。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的,就算是一掌也能将他推开,但是,鬼使神差的,我竟然什么都没做,我再次意识到当初选择忘记他是个多么重要的决定,否则,受苦受累的还是我们双方。
直到天际吐白,他才舍得从我肩膀上挪开。
“新的一天开始了。”
“新婚快乐,我的阿悦。”
说完这些,他便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我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不痛,但是空虚,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茫然的坐回镜子前,对着镜子为自己重新补上唇脂,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一滴眼泪划过脸庞。
是谁在哭泣?
不是我。
是谁在哭泣?
是我的灵魂在痛哭流涕。
等到青韵和红影再次进来时,我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我没有问她们刚才究竟去了哪里,她们也没有向我解释为什么会花这么久的时间,大家好像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去提起。
梳妆打扮好,我被盖上了红盖头,由人背着上了昨天看到的那座花轿之上,敲锣打鼓的声音不绝于耳,不可能人人都开心,但总会有人开心。
这些感受都不属于我,我还在被那句“新婚快乐”搅得内心鸡犬不宁。
他来迎娶我了,身着华服,面带微笑地向我走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他而变得明亮起来。他轻轻地握住我的手,然后紧紧地握在手心里。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力量。他的笑容如同阳光般灿烂,照亮了我的心灵深处。
他来迎娶我了,迎娶他的太子妃,他的新娘。我将心中那些莫名的情绪统统甩开,告诉自己从今天开始,无论先前的种种如何,我的夫君终究是齐睿,齐睿的太子妃也终究是我。我不知道我和他究竟能在一起多久,但我相信,受了那么多人的祝福,我们的婚姻应该也不会太差。
拜天地。
拜高堂。
夫妻对拜。
我被人搀扶着走进了房间,然后就乖乖坐着。
有人叮嘱我,红盖头要等新郎过来亲自揭开,我便正好借此机会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