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用帕子在他唇边擦了几下。
听见太子的询问声,天顺帝微微点头,声音微哑:“神医呢?”
“父皇,姜神医候在殿外。”
天顺帝摇了摇头:“朕说的是灵均神医。”
太子神情一滞,父皇怎么知道是灵均神医救了他?
难不成父皇虽然昏迷,但意识始终都是清醒的?
想到这,他后背不禁出了一层冷汗。
不停回顾着这几日自己言语可有出格的地方。
淑妃轻声说道:“灵均神医已经离宫了,如今皇上醒来,还是传姜神医来给您请个脉吧!”
皇上闻言,看了看太子,低声说道:“灵均神医的医术在姜神医之上,你却将她赶走了?逆子!朕的身体还需要她来调理,如今你将其赶走,可有想过朕?”
太子闻言,赶忙跪倒在地。
“父皇息怒,那灵均言行无状,目中无人,丝毫没有将天家威严放在眼中,儿臣才将她赶走。”若不是她医治皇后有功,他早就以大不敬之罪将其打入天牢,岂会留到现在?
淑妃在一旁给他顺气:“皇上,太子年轻气盛,如此处置也是从皇室威严上考虑,您别气坏了身子,还是快些请姜神医进来吧!”
听她这么说,天顺帝缓缓点头:“今日就暂且饶了你,若日后再这么鲁莽,朕看你这太子之位,也是做到头了。”
赫凌晟没想到他父皇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自从他成为太子,皇上从未说过这般重话,如今竟有废太子之言语,难不成是因为老四?
他的目光落在淑妃身上,见其面上没有任何喜色,眼中皆是担忧,心下一沉。
看来母妃说的是对的,淑妃复宠,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自淑妃复宠,老四受封,朝中不少大臣的心都开始动摇。
他虽贵为太子,但毕竟不是嫡出,废与不废不过是他父皇一句话的事情,如今想来,想要高枕无忧,必须要用些手段才行了。
他眼中狠厉之色转瞬即逝,垂着头说道:“父皇,儿臣知错。”
天顺帝瞥了他一眼:“年后选个日子,将侧妃抬入府中,过段时日再选一个正妃一个侧妃,是该有人好好管管你的性子。”
“儿臣遵旨。”
“起来吧。”
“谢父皇。”对于天顺帝的责备,赫凌晟脸上没有任何不满,天顺帝见状,心中的怒气渐消。
姜神医和几位御医听说皇上醒来,赶忙走了进来。
“皇上如今病情初愈,只是身体有些虚弱,需要静养。”姜神医说道:“多亏皇上身体健壮,才能如此快地恢复。”他对于裳若依给皇上诊治的事情绝口不提,他还不知道皇上在裳若依施针后就有了意识,只是身体乏力睁不开眼睛,他们的对话,他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如今姜神医绝口不提,自是想独领功劳,站在他身后的御医却笑了笑说道:“不愧是灵均神医,竟只用一根银针便将我等尽数比了下去,当真是天纵奇才。”
姜神医心中微沉,在心底将那几个没有眼色的御医骂了个遍。
“传朕旨意,灵均神医救驾有功,赏银万两,京城府邸一座。”
嘶······
这赏赐还真是极其贵重。
姜神医闻言,掩下眼中嫉恨的神色。
“朕乏了,跪安吧!”
“臣等告退。”
赫凌晟看了看依旧守在天顺帝床边的淑妃:“淑妃娘娘,这几日您辛苦了,儿臣派宫人送您回去?”
“不必了,本宫今晚陪着皇上,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那是本宫再回宫。”
“是,儿臣告退。”
赫凌晟离开后,天顺帝的眼睛缓缓睁开,他拍了拍淑妃的手:“辛苦了。”
“这是妾身应该做的,哪里辛苦?”淑妃眼中带着些许惊惧:“您这次晕倒,真真是吓到臣妾了,臣妾如今依旧后怕不已。”她掖了掖背角,脸色惨白,天顺帝见状,颇为疼惜地说道:“这偌大的皇宫,唯有你是真心待朕。”
“皇上说的哪里话?”淑妃柔声说道:“后宫这么多的姐妹,哪一个不是真心待皇上的?”
“朕心中有数。”天顺帝见她坐在床边,笑了笑:“何故坐在这里?来朕身边睡一会儿。”
养心殿中的床可不是妃子能睡的,往日即便翻了谁的牌子,也只是抬去养心殿偏殿。
“妾身不敢逾矩,就在旁边的软榻上睡一会儿就好。”淑妃笑了笑:“皇上且安心睡吧,妾身陪着您。”
皇上闻言,没再坚持,笑了笑便睡了。
不多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淑妃又给他掖了掖背角,这才去了榻上。
她转过身,眼中满是冰冷之色,刚刚的柔情蜜意统统消失不见,不仅如此,放在被子下面的手不停地揉搓着,就好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原本睡着的天顺帝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缩在软榻上的淑妃,他唇角弯了弯。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身影缓缓消失在养心殿中。
第二日一早,淑妃就晋为贵妃,得到消息的赵贵妃再度将兰清宫刚刚换上的摆件砸了个遍。
“贵妃!她凭什么成为贵妃?给皇上侍疾就成了贵妃?那本宫算什么?”她怒声道:“前几日皇上还说本宫是他最为钟爱的贵妃,却转眼就晋了淑妃这个贱人的位份。”
碧玺在一旁说道:“娘娘息怒,您还要顾忌着腹中的皇子呢!”
“皇子。”赵贵妃冷笑一声:“如今皇上又不缺儿子,本宫生的是男是女又如何?”
“娘娘,您有太子,有什么好忧心的?”
“对,太子,本宫还有太子。”此时她还不知道赫凌晟昨晚刚得了皇上训斥。
碧玺看着赵贵妃,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在此之前,娘娘的心绪极为平稳,便是遇到了事情,也断不会如现在这般,自从有了身孕,娘娘的性情竟变得有些疯魔。
一直在宝亲王府的裳若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点了点头:“不愧是君王,果然善用权术,不用一兵一卒,便可以制衡太子与宝亲王。”
最是无情帝王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和枕边人都信不过。
这个皇帝究竟是可怜还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