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顾念远的酒量是久经酒桌文化熏陶,三杯两盏淡酒下肚。对顾念远来说只是洒洒水啦,并未觉醉意,反倒是上门挑衅的冯浩然已喝得酩酊大醉,酒意上涌。
“表弟,你瞒得了其他人,却瞒不过我,其实你和那安、安小娘子根本没什么的,我、我可是读书人,别想逃过我的眼睛。”
又是一碗酒尽下肚,冯浩然指着顾念远的鼻子:“你小子从小都不实诚,现在一点都没变!”
呸,读书人了不起呀!
顾念远轻轻碰了一杯:“老子也是读书人,老子读过的书比你吃过的米都多!最了解读书人的嘴脸了,满嘴的仁义道德,礼信忠贞,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蝇营狗苟。”
“你说老子什么都行,老子什么都认,唯独不能说老子男盗女娼。”
冯浩然把酒盏狠狠地甩在了石桌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里头的酒水都洒了大半出来:“老子连女人的嘴都没亲过,这个罪名老子绝不认!太亏了!怎么,你不信?要不老子脱裤子给你看看!”
你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可看的,顾念远被吓得一激灵。
这冯浩然果然不愧是读书人,拼酒拼不过人,就借酒醉之名开始正大光明的耍流氓了,这谁受得了:“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真的,我说什么你都信?”
冯浩然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那我问你,你要如实答我!”
“你说,我听。”
“那你信不信我比你有前途?”
“信,自小你就是个读书种子,如今你都功名在身了,前途可谓不可限量,而我只不过是个白身,哪里能和你比。”
“那你信不信我比你长得俊俏?”
“信,我当然信,读书人都是小白脸嘛,你这俊俏模样当真称得上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了!”
“那你信不信我比你知书达礼!”
“信,我为何不信?你自小就是父母口里别人家的孩子,而我我就是个熊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哪里比得上你!”
“哈哈,前途、容貌、性情,你都不如我,可我一直很纳闷,素素怎么就看上你这个混蛋了?”
恐怕这个疑惑在冯浩然心里憋了太久,都成心魔了。今日一问出口,顿感浑身舒畅,酒劲都消了许多,人也清醒了不少,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顾念远。
被从小就比自己优秀的人嫉妒,顾念远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说一句“风水轮流转,莫欺少年穷”,提提气势。
顾念远只好又给冯浩然续满一盏酒:“表哥唉,事情都过去了,现在提这些有什么意思呢?你和素素姐已经拜过堂了,她已经是你的人了,以后好好跟她过日子吧,想那么多干嘛!”
不得不说以酒解酒的法子真的挺奏效的,又是一杯酒下肚,叶南风的眼神都不涣散了,甚至还多了几分犀利:“不行,我若想不通这个问题,一辈子都会寝食难安的!”
唉~
都说读书人心眼小,今日果然是见识到了,这犟脾气上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看着气势逐渐逼人的冯浩然,顾念远知道今天是糊弄不过去了,态度也端正了起来:“你真的想知道?”
“真的想知道!”
“那也许可能大概是我比你有趣吧!”
顾念远思前想后,觉得这才是完美的答案。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是万里无一的。像冯浩然这种从小聪明伶俐,乖巧听话,人人称颂的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哪里有人会教他这个?
恐怕冯浩然受到的教育便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吧!只要书读好了,什么都会有的!可关键有些东西,书本上是学不来的。
“此言何解?什么叫你比较有趣?难道这就是从小素素喜欢缠着你,而从不正眼看我的原因!”
果然不出顾念远所料,冯浩然一脸懵逼茫然:
“圣人有言,静坐常思己过,每日三醒吾身。原来我以为素素不愿跟我亲近的原因是我不够优秀,可我在书院的成绩从来都是第一的啊,这难道还不够吗?”
“后来我以为素素不愿跟我亲近的原因是我不够成熟,所以我便故作深沉,装成高冷模样,只为卑微的求她关注我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再后来我以为素素不愿跟我亲近的原因是你的缘故,当你三年来杳无音讯,而我金榜题名后。我觉得总算可以在她扬眉吐气一回了吧,可她依旧是之前那副模样,直到你被人害死的有消息传来……”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白日发生的那些事情了,冯浩然也懒得跟顾念远废话了,而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看向顾念远,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我一直以来都在竭尽全力地追求着完美,希望自己能够让人无可挑剔,让所有人都对我刮目相看。而你现在却告我不够有趣?难道这么些年来我的努力都白费了!”
顾念远哑然,现在他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情,原来冯浩然非素素不娶是有原因的。
原来冯浩然自小便对素素有着一份畸形的感情,只不过被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不被外人知晓罢了。
而随着年岁的增长,这份感情越发变得畸形,以至于到了非素素不娶的地步。如今心愿得偿,恐怕现在还恍若置身在梦中吧!
“顾念远,你可知道,当素素决定嫁给我时,我是多么的高兴吗?”
也不管顾念远答不答话,冯浩然依旧自言自语,脸上浮现出来的是幸福的味道:
“那天的场景依稀记在我的脑海里,当素素得知玉屋派的消息后,眼睛里就再也没有以往的神采了。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似的,我能听到她心碎的声音,但我知道那时候的她灵魂已经死了,独留躯壳存活。”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是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听她絮絮叨叨说着你的往事。”
“直到那天,她忽然问我是否还愿意娶她时,我没有丝毫犹豫就点头答应了,即使我知道她的心底依旧放不下你。”
“可那又怎样,只要她能永远在我身边,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的!顾念远,你懂我的良苦用心吗?”
“懂,当然懂!”
顾念远不是因为觉得只要自己敢说个‘不’字,冯浩然那举起的酒碗就能朝自己脑袋上招呼而来,而是真的懂得冯浩然对素素的感情。
只听‘砰’的一声,冯浩然的摔碎了酒碗,歇斯底里咆哮着:“不,你不懂,如果你真懂的话,素素等了你整整三年了,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偏偏要等到我和素素结婚的这一天回来?你让我和素素该如何面对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