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九月,长沙。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风轻云淡。
沈家院内,沈非晚和四个小丫头正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碰——”
院门被人粗暴的推开。五人抬眼看去就见齐达内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跑了进来。
人还未到,话就已经传了过来,“走,别待在这。你们去张启山的府上躲一躲。”
“怎么了?这是为什么要去他那里?”沈非晚见他一脸的着急站起身来。皱着眉问道,不知怎么的她的心中竟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其他四个丫头也是站了起来,她们满脸疑惑的看着齐达内。
“R本人打进来了,你们先去避一避。”齐达内大步流星的走到几人的身边。拽着几人朝着院外走去。
五个人一听这话都是脸色一变,急忙跟在他的身后朝着院子外跑去。
一出院门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轿车,驾驶位上坐着一个身着军装的司机。
齐达内上前将车门打开,把五个女人挨个塞进去。然后就关上了门。
沈非晚见他没有上去。拉下车窗。冷冷的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上来?你要去做什么?”
“晚晚,很抱歉,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不可能看着不管。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齐达内站在车旁边。目光注视着车内的沈非晚,眼中满是温柔。
沈非晚听了他的话,原本想要质问的话语咽了下来。她叹了口气,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纸伞递给了他。
“拿着吧。可以保你平安。”
齐达内愣愣的接过纸伞,人有些茫然。他不懂一个油纸伞。为什么可以保他平安呢?
但他知道,这把伞的伞剑极其锋利,所以他才接了过来。
齐达内看着车内的沈非晚。刚想开口说两句。就见沈非晚直接将车窗摇了上去。紧接着车子朝着张府的方向驶去。
徒留他一人站在原地,鼻尖是车子尾气的味道,他一脸的茫然。
不是?就这样走了?不再多说点吗?
不多关心关心他吗?他可是去打仗的。不是去玩的!!!
但是沈非晚已经走了,他想再多也没有用。最终只能苦笑着摇摇头。朝着另一边走去。一路上还能听见他小声的嘀咕声。
“小没良心的。亏我还担心你,先带着佛爷的人来接你了,也不关心我两句。”
与此同时,沈非晚坐在车上目光怔然的看着窗外,窗外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那么几个被风刮着的垃圾在肆无忌惮的飘着。
整个长沙给她一种没有活人的感觉。仿佛是一座空城。
她知晓最近可能要打仗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近日她也发现长沙的百姓都背着包袱逃离了这里,所以此刻的街道上才会是现在这样。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张家大宅停了下来。沈非晚带着四个小丫头走进了宅子内。
门口站着张日山,他看见沈非晚的一瞬间,双眸微闪,隐约还能看见他的眸子里藏着几分笑意。
“沈小姐来了?”
“嗯。”沈非晚随意的应了一声,恰好又见尹新月和丫头站在门口。好像在迎接她。
两人一看见沈非晚,皆是双眼一亮,一同走了过来。一人挽着沈非晚的一只胳膊。
拉着她朝屋子内走去,四个小丫头跟在三人的身后一同走去。
一路上尹新月和丫头边走边说。
尹新月:“晚晚你怎么才来呀?丫头前两天就过来了,你这来的有点迟啊!”
丫头:“是呀,晚晚你怎么才过来,齐先生为什么不早早把你送过来呀?”
“……因为之前没有打进来,所以他没放在心上。”
沈非晚想也能想来为什么,整个沈家加上齐达内和四个丫头。没有一个是身手差的。
所以哪怕世道很混乱,齐达内也不担心。
至于丫头嘛,虽说病好了,但是又不会武功,二月红自然不放心将她一人留在红府。
所以早早的送了过来,几个女人说说笑笑的朝着楼上走去。
站在门口的张日山目光幽幽的盯着几人离去的背影,但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他一直看的都是沈非晚的背影。
直到几个女人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收回了视线,又嘱咐亲兵把门关上,这几日不见客,若有人硬闯就打出去。
说完之后他便离开进了别墅内,门口只剩两位亲兵守着。
顶楼,窗户外,茶桌边坐着三个气质各异的女子。
桌子上放着几盘精致的糕点和洗干净的水果。
三个人的面前各自放着一杯清茶,尹新月面色担忧,“也不知道佛爷他们怎么样了?这R本人说打进来就打进来了,唉!”
她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旁边的丫头安慰道:“没事的,新月,佛爷和二爷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虽然她的嘴上是这样说的,但她的眼里挂满了担心。
只有沈非晚目光透过窗外看向远处的街道,在这里,她隐约还能听见枪声和惨叫声。
她的神色平静如水,一点都不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担心。
她相信幽焰会替她保护好自己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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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巷子里,无数的R本人手里揣着枪,对着眼前穿着军装的士兵步步紧逼。
一时间众人的耳边都是轰鸣的枪声,张启山沉着脸,手中的枪不停的响着。
他的身边时不时倒下几个士兵,他的脸色随着死去的人变多,更加的难看。
眼见身边的士兵快要死光了,他也被R本人包围了,看着这一幕。
他苦笑一声,这一刻他抱了必死的决心,作为长沙的布防官他绝不后退。
只是可惜,他对不起自己的夫人……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骤然一痛,就在他穷途末路时,R本人的人群中突然跳进来几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手握武器大开杀戒,最扎眼的是一个穿着墨色短褂,手拿一把墨色油纸伞的男人。
他带着墨镜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
明明是危机四伏的场面,他却丝毫不慌,一把拔出手中纸伞的伞剑,对着面前的R本人毫不留情的砍了上去。
张启山看着跳入人堆的几人,眼底悄然闪过一丝感动。
而R本人被突然跳入的几人吓了一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后,手中的枪朝着几人射去。
“砰砰砰——”
枪声不断,几人躲掉子弹后又跳到张启山的身边。
大家在密集的枪声中找到掩体,藏了进去。唯独齐达内过于骚包,没有随着大家藏了起来。
而是脚下极快的躲避着子弹的飞射,手中的利剑就没有停下来过。虽然他的身手很厉害。
但是他毕竟是肉体凡胎。一个普通人又不是什么神仙。总有始料不及的的事情。
比如有一颗子弹以刁钻的角度射向他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倒是张启山躲在墙壁的后面。朝着外面射枪的时候,恰巧看到了这一幕。他的脸色一变,大喊一声。
“小心后面。”
齐达内闻言一个翻身,转过身来,他还以为自己躲过了这个子弹。
结果没想到这子弹过于刁钻,他一个翻身竟然正好朝着他的正面射来,那子弹瞄准的方向好巧不巧的就是他的内心。
若是这一击射中他恐怕当场就没命了。由于刚才翻身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躲过的时间。
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子弹飞到了自己的面前。
眼见子弹快要射到自己的眉心时,他的心里已经想好了遗言。
完了,这次拖大了。没想到啊!这玩意到底是谁射的?角度竟然这么刁钻!
他要是嘎了。晚晚怎么办啊?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没有害怕。只有满心舍不得……
(可是我们可爱的作者怎么可能舍得让他死呢?)
所以,关键时刻齐达内手中的油纸伞脱离他的掌心,纸伞刷的一下撑开,挡在他的面前。
“叮——”
紧接着一声金属相撞的声音响起。子弹射在纸伞上竟然反弹出去随机射死了一名R本人。
齐达内呆愣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油纸伞,情不自禁的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了什么?晚晚的油纸伞竟然飘起来了。甚至还替他挡到了一颗子弹!!
这是什么玩意?他感觉他的世界观都要碎开了。
先不说齐达内是什么感想,在场的R本人和张启山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
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飘在齐达内面前的纸伞。他们怀疑自己看错了。
可是纸伞根本就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在替齐达内挡掉子弹的那一瞬间,纸伞飘到空中。
伞面上隐隐浮现出微弱的乳白色的光芒,随即油纸伞骤然朝着R本人的方向飞速的驶去。
锋利的边缘毫不留情的朝着四周的人类割去,一时间满地的残肢断臂和R本人的哀嚎声。
只是很可惜他们听不见伞灵幽焰的声音,不然他们就会发现小女孩清脆的童音骂骂咧咧的。
“狗东西,让你们伤害我主人的男人,拿命来!我要你们死!杀杀杀!!嘎嘎嘎,我就是最厉害的!”
幽焰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用伞面的边缘割着身边的R本人,她是盯住了这些人类是两种势力的,穿着也不同。
她很容易就能分的清。所以她逮着那些伤害自己主人男人的人类使劲的收割!
她准备回去向自己的主人要功劳,告诉主人她多么多么厉害!是怎样怎样救主人的男人的!
而幽焰这一下子把呆住的齐达内和张启山等人都惊醒了。
见R本人如此惨烈。他们握着枪和武器毫不犹豫的落井下石。
没一会的时间。这条巷子中的R本人全倒在了地上。
幽焰见敌人都死光了,这才飘到齐达内的手边,默默的等待着齐达内握住她。
可惜她没想到,由于她突然自己动了起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现在齐达内根本就不敢碰她。
要不是想着这把伞是沈非晚的,齐达内和张启山等人早就对着伞开枪了!
幽焰飘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齐达内握住自己。她的伞身微微晃动。小嘴叭叭叭的催促道。
“你干啥呢?你为啥不握住我!??你是不是傻啦?快上手啊,你不知道我飘着很累吗?”
此时的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塞进齐达内的手中。她是真的不想飘啊,飘在空中简直就是浪费她仅剩的力量啊。
齐达内在愣了一秒后就反应过来了。他看着自己面前不断晃动的油纸伞,眉心微微皱起。
忽然伸手握了上去,他刚才还想着这是什么玩意?晚晚知道吗?
但是他后来又想到他来的时候,沈非晚把这把油纸伞给了自己。还说是保命的。
他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明白了。确实是保命的。
这把伞保下了他的一条狗命,虽然他的心中有些抵触,但他还是握住了……
不管怎么说,这伞救了他。
张启山等人都是佩服的看着齐达内,这男人胆子真大。这搁他们,他们都不敢碰。
唯独齐铁嘴走出人群来到了齐达内的身边。他看着油纸伞双眼冒光,两只手不停的搓着。声音有些激动的问道。
“堂哥!哥!我能摸摸这把伞吗?”
齐达内斜眼瞄了齐铁嘴一眼,“不可以。”他无情的拒绝了齐铁嘴。
齐铁嘴听着这话,脸上的激动瞬间消失了,他的嘴角下扬苦着脸。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碰?我摸摸都不可以吗?”
齐达内还没说话,幽焰直接把自己的身子藏在了齐达内的身后。她嫌弃的看着齐铁嘴,反正是除了主人谁都别想碰他。
这一幕打击到了齐铁嘴,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他没想到自己被一把伞拒绝了,然后他委屈巴巴的盯着只露出一个伞杆的幽焰。
幽焰察觉到他的视线,就跟看不见一样,直接选择了装死……
而其他人又被齐铁嘴的大胆的动作给惊到了,只有张启山若有所思的盯着齐铁嘴看。
以他对老八的了解,这家伙不会莫名其妙的去摸一个可能是妖物的东西。
是的,他以为这是妖物,毕竟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个武器能飘起来,甚至还能辨别敌友,不然的话怎么只杀R本人,不杀他的兵呢?
所以只能说,这伞不是妖物,而是一种他不知道的祥瑞东西!
至于齐铁嘴,要说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肯定是不知道的。但是只要是在沈非晚身边的东西。绝对是正道!
毋庸置疑!
他绝对相信!
这边齐铁嘴和齐达内,幽焰三人僵住了,一个死活不愿意让摸。一个就是想要摸摸看。一个站在那里看热闹。
最后还是张启山上前打断了三个人,“行了,各位,别闹了。其他地方还需要我们去支援。”
两人听闻此话,收起了玩闹的心思,跟着张启山朝着其他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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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穿过云层,那淡雅的金色光芒,宛如初恋的羞涩,细腻而又纯净。
长沙城内的喊打喊杀声已经弱了下去。整座城市内肉眼可见的没落。
张启山带着九门中人经过一夜的坚守之后,最终长沙迎来了国家的支援,在大家的努力下,把R本人赶出了长沙。
至此长沙成了国内难得的和平地带,之后齐达内带着沈非晚和四个小丫头回到了东北。
在他们居住在长沙的这段时间内,东北的R本人已经撤离了。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沈非晚当机立断的选择回了东北。
她终究是在东北长大的。早就已经习惯了东北的一切。这些日子住在长沙怪难受的。
齐达内和四个小丫头自然是以她的意见为主。所以六个人在忙完后就离开了长沙。
他们回到了东北。在东北的一个小县城内住了下来。
他们买了一个大宅子。然后沈非晚瞒着齐达内又买了一个马场。
刚开始齐达内是不知道的。后来是在他有一次忙完铺子里的事后,有伙计来问他马场内的骏马已经买好了。
让他过去看看,他这才知道沈非晚竟然偷偷买了一个马场。
他的心里是又惊又喜,真的是这丫头做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他商量一下。
喜的是这丫头买马场也是为了给他准备的惊喜。
所以他直接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准备等着沈非晚的惊喜。
夫妻俩在东北安安稳稳的住了下来……
寒冬时节,热热闹闹的街道上。一位穿着墨色短褂袄的和墨色长裤的男人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
他的手里还拉着一位穿着淡紫色襦裙的少女,少女的身上还披着一件厚实的披风。
两人手拉着手,慢悠悠的散步在街道上。
这两人赫然就是沈非晚和齐达内,他们趁着今日天气难得好。出来溜达溜达。
就在两人闲逛时,远处的街道突然传来的吵闹声。沈非晚隐约还能听到一个男人的大嗓门。
“臭小子,你别跑,给老子停下,你最好别让老子给抓住,不然你死定了。”
紧接着就是一个衣衫破烂的少年。突破人群朝着两人的方向急速的冲了过来。
他一边跑一边看着身后,根本没有注意注意到距离自己的不远处还站着两个人。
他是没有注意到,但沈非晚和齐达内看见了他,俩人都不是那种想要多管闲事的人。齐齐的向着一边躲去。
结果是万万没想到。那个少年跑的方向正是他们躲的方向。
那可想而知,少年直接撞到了沈非晚的身上。
这一撞少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沈非晚被齐达内一把扶住。她也差一点点就坐到了地上。
虽然说沈非晚武功高强,但她也只是个普通人啊,这猛然一撞。谁受得了!
那少年被这么一耽搁。身后追她的人已经追了上来。那是一个穿着灰色大袄的粗糙男人,他眉毛一竖。大声喝道。
“臭小子,你跑啊,可算让老子给抓到你了,妈的,跑的比兔子都快!”
那少年见此知晓自己逃不掉了,为了不被这个男人带走。他转头扫视了一眼周围。
一眼就看见了被齐达内抱在怀里的沈非晚,刚刚那一撞之后,齐达内本来是想找少年的麻烦的。谁知道自己还没开口。这少年已经被其他人找了麻烦。
所以他现在是在这里看热闹。然后我看见那个少年的目光定格在自己怀中的沈非晚身上。
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刚想开口说话,嘴都张开了,就见那个少年猛的一下扑到沈非晚的脚边。
少年抱着沈非晚的脚腕,仰着头,眼角挂着两行泪。泪眼汪汪的说道。
“求这位小姐,救命!只要小姐愿意救我。让我当牛做马都可以。求求你了,小姐。我要是被他带走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会死的。”
他这一抬头,两人便看到了他的容颜。他长得不赖。凤眸剑眉,薄唇紧抿,眼尾处有些泛红,此时正可怜兮兮的盯着沈非晚。
好似笃定沈非晚会救他似的。可惜他的算盘打错了。
刚刚发生的这一幕让街上的行人都围在了几人的身边,有的人看好戏,有的人指指点点。反正是周围围了一圈的人。
沈非晚见他这副模样皱了皱眉。推开抱着自己的齐达内,顺便一脚踢开抱住自己的少年,拍了拍自己的裙子。
“救你?你莫不是忘了你刚刚还撞了我?你连一声道歉都没有,你还想让我救你,我看上去像是个冤大头吗?”
少女清冷的声音在少年的耳旁响起。他顿时呆住了。他是着实没有想到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竟然会这么狠心。
毕竟他知道自己的容貌有多么招人。可惜他不知道沈非晚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连他引以为傲的容貌在沈非晚的眼中也不值一提。
被推开的齐达内看着这个少年,心中的火焰蹭的一下就冒了起来。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男人最了解男人。无非就是这家伙看着沈非晚的面容年轻,又穿着富贵。以为是哪个单纯的富家小姐。
他压根就没想到沈非晚已经活了五六十年了。年龄都可以做成少年的奶奶了。
“够了,小子,你别以为我不让你在想什么。闪开!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竟然还求女人来帮你,你要不要脸?”
齐达内走到沈非晚的身边。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少年恶狠狠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