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妈,这座山原来是一只大王八?”
南宫蒲边原地跳高,边感叹道。
了白听到后嬉笑道:
“大鼋可不是乌龟、甲鱼这等凡物,万种鳞虫尊其为高祖,古人亦视其为神,大鼋背可驮高山,足可翻江海,常栖息于江河古道之中,每隔千年便要顺着河床爬入海上,再隔千年又会返回江岸之中蛰伏,每次往返,必将引起千万水脉洪潮翻涌,洪水会跟着大鼋一路奔去,所经之处都会被洪流吞没进而化作一片泽国,古代的皇帝和高官相信,若能困住一只大鼋,让它在自己死后驮着刻载着自己丰功伟绩的石碑,那自己的功德必将荫泽后代,血脉延绵万年长,更有甚者会不择手段抓住只大鼋,再剖其腹,挖其内丹,以图炼制长生不老之仙药,眼下这只大鼋已昏沉数百年,曾有古代高人在大鼋沉眠时用八根金刚柱将其困柱,八根金刚柱将大鼋经脉封住了大半,致使大鼋暂时忘却了自己需要苏醒的时间,可随着其中一根金刚柱的崩断,这只大鼋渐渐有了苏醒之相,好在自明万历年间起四百多年以来,历代清流寺高僧都以龙八子负屃?为合神兽,对大鼋施以镇兽咒印并长期坚守于山中,这只大鼋才能一直保持着半醒半睡之态,一直维持到今日。”
“所以,了白大师,准备轮到你来镇守大鼋了吗?”
我问了白道。
了白听后笑眯了眼,他一手拿着念珠,一手揉着自己的光头,他走到红叶禅师跟前,然后蹲下身,神秘的看着口中念诵着经文的红叶禅师,回答道:
“我?呵呵,我可不配,清流寺主持静檀虽然已经为师父选好了与其骨相相吻合的接替者当弟子,但那孩子不可能来这儿了……”
“二叔,你什么意思?”
宁子初突然警觉起来。
了白起身背对着我们说道:
“那孩子,我已经杀了……”
我:“什么?!”
了白冷漠的回应促使我本能的唤出了蒲扇,空气之中,一股隐隐而发的杀戮气息在不知不觉中飘入到了我的鼻腔里。
了白突然转身,此时的他虽然脸上依旧挂着一抹微笑,但比之刚刚,神情明显诡异了许多,他看着我们淡淡的说道:
“不过你们放心,我师父才来这里镇守不到四十年,这只大鼋还没那么快苏醒。”
“二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尽管面对的是自己的亲人,宁子初还是选择把他手里的灯变成了光鞭。
了白并没有被我们此时的架势所吓到,他背着手,淡定的转着手里的念珠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南宫澜为什么让他女儿坚持把沈放带到我面前?他三弟南宫浪为什么跟你们说我能在确保沈放存活的前提下,将沈放体内的合神兽从他身体里剥离?”
了白的话已经说明了他早已知道我会来找他,或者说,我来找他这件事,本身就是他和南宫家共同设计的,但是我还是想让他亲口说清楚,于是我问道: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和南宫家所布的局,我就是一个引虫界里的二流货,想抓我,你们分分钟能办到,何须这么大费周章来给我下个套呢?”
了白在玉化像前来回漫步,态度很是悠哉,他看着这些玉化像说道:
“小伙子,你把自己的本事看得太低了,极珍院想保你,不单单只是因为你是副院长沈焕的儿子,更重要的,是你体内的那股力量,那才是我们想要的。”
我大声怨道:“嗐!灵魄丹,灵魄丹,又是灵魄丹,南宫澜也好,南宫浪也罢,费了那么大劲儿结果还是为了这个!”
怎料,了白听后竟捧腹大笑起来,高亢的笑声甚至一度盖过红叶禅师的诵经之声,了白边笑边说道:
“哈哈哈,你啊你,你们啊,还真以为那颗丹鬽是灵魄丹啊?可笑,可笑,灵魄丹千古以来,不过就是一个传说,谁也没亲眼见过,虽然总有人声称自己炼成过灵魄丹,但旁人细究之下便能发现那些人不过都是在自吹自擂罢了,丹鬽就是丹鬽,在这片土地上,自先秦到明清,修仙炼丹的方士和炼气士多得数不胜数,他们死后,有部分尸体内的丹气会因风水变化而化作丹鬽,据我所知,你们院里处理过很多次嘛,所以这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儿,灵魄丹,哼,即使是真的有这种灵丹妙药,那也不会是你体内那个!”
靖仔在我进入到琅树仙房前就已经醒了,我本以为他在听到了白的话后定会跳出来说些什么,但这货此时竟然出人意料的选择了沉默。既然了白他们布下此局并不是想要得到我的合神兽,那只能是为了别的了,随侯珠的力量是我在来这儿的路上才获得的,应该也不是他们想要,那么剩下来的就只有一样东西了,我内景之中的那个女人!
了白深邃的眼神似乎已经看出了我的我的心思,他挪步走到我的跟前,南宫蒲和子初立马挡在了我前面,南宫蒲这家伙,经历了这些之后,看来胆子可大了不止一点点。不过,了白并没有真的想对我做什么,他也没多看南宫蒲和宁子初一眼,他的双眸就好像射出了两条无形的锁链,死死的插在了去的身上,他虽没有看我身前的这两人,但却对他们蔑视的说道:
“你们两个站在哪儿都没用,贫僧奉劝二位还是识趣点好,有时候,惜命也能算是功德一件。”
此时的宁子初眼睛里充满着愤怒的同时,也充盈着泪水,也许他无法相信自己的亲人竟是一个无情无义的阴谋家,却又预感到他和了白之间今晚终有一场搏杀。
宁子初手里的灯突然消失,他的右眼发出熟悉的金光,双臂也再次被金光所缠绕,他强作镇定的对了白说道:
“二叔,别,真别逼我!”
了白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我的身上,他冷漠的回应道:
“子初啊,算了吧,离开这,以你的能力一定能离开这座山,离开了之后,先想办法避一避,事成之后,我会给你安排出国,你是个人才,到了国外,一样会受到重用。”
宁子初并未因了白的话而退缩半步,一旁的南宫蒲在听到了了白的话后对其破口大骂的啐了一句:
“呸!狗汉奸!原来你个死秃驴居然敢和国外那些组织有勾连!狗日的!”
南宫蒲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的身体已经向我们的右方飞出去了十几米。我看到南宫蒲后仰着头躺在地上,他胸口上的衣服破开了一个口子,口子呈手掌形状,裂口的边缘有着明显的焦痕,南宫蒲裸露出来的皮肤被某种力量烧得紫红,痛得他双眼暴凸,但他却没叫喊出一声,而是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怒视着了白。
了白微微转过身,嘴里发出傲慢的一声“哼~”,随后对南宫蒲说道:
“南宫家历来是人才辈出,没曾想到了南宫涛这一代,竟然生出了你这么个废物,院里院外的谁不知道,你蒲大少爷就是南宫家乃至听字门里的一颗老鼠屎,你不配让我再出手,谢就不必了,抓紧时间赶紧滚吧。”
南宫蒲没有屈服,他朝着了白所站着的方向吐了一口鲜红的唾沫,随后又对其骂了一声:
“狗汉奸!”
了白眼睛一眯,一丝杀气从他的神情里往外渗出,随后,他转着念珠的那只左手突然抬起,在他的食指指向南宫蒲的那一刻,我看到一缕白光从了白的抬起手掌的掌心里甩出,如飞剑一般朝南宫蒲的眉心刺去。
就在白光快要击中南宫蒲的脑袋时,南宫蒲眼前突然闪过一抹金光,宁子初挡在了南宫蒲的面前,他的双腿摆出铁马架势,那冒着金光的双手掌心相对,空掌接下了那一道白光剑指。了白这次是下了狠手了,我本以为是宁子初一双掌接住了了白的剑指,但下一秒当我看到宁子初脚上的鞋突然冒出金光随后迅速爆裂,而他的脚背开了数个小口子时,我才明白,了白射出的剑指力道并不是被宁子初强行收纳,而是宁子初在双手触碰到剑指气力的一瞬间,用手上的金光将这一招的七成力道引于自身躯体之中然后迅速从脚下排出。
宁子初松开双手,他的右手好像捏着什么东西,金光从他的双脚又回到了他的手掌之中,了白见其竟能接下自己一招,眼神顿时变得柔和了许多,刚刚那张僵冷的脸一下子又挤出了之前那种虚假的微笑。了白看着宁子初,微微点头赞道:
“九臂撼乾坤,孩子,你使得不错,如今练到了第几臂?”
宁子初举其右手,手指捏着一颗念珠示于了白眼前,说道:
“我天资愚钝,至今才练到第七臂。”
了白听宁子初说完后,他轻轻抬起自己拿着念珠的右手,我看到他手里的那串念珠确实少了一颗,并且那剩余的十七颗念珠并不是用绳子相连,而是如磁铁一般整齐有序的互相吸引在一起连成的一串。宁子初手里的那颗念珠在感受到了了白的召唤后,即刻飞向了了白,在其离开宁子初手指的一刹那,其力道狠狠地割破了宁子初的指间。这颗念珠的飞行速度极快,我用肉眼几乎看不见它在飞行过程中的轮廓,但却能看到念珠身后拖出了白光长尾,乍看之下,宛如一颗流火飞星。
念珠归位后,了白又开始平静的拿在手里转动着,宁子初看着自己右手指间上的鲜血,眉宇间流露出一股怒火和疑惑,他问了白道:
“二叔,你的鹿蜀呢?”
“炼化了……”
了白无所谓的说道。
宁子初听后勃然大怒,他手上的金光火云顿时光芒四射,可他却没有再质问了白任何事情,双手握拳,让金光射向地面,随着如水面的地面不停的翻滚移动,两只人一般大小的金光大手从了白脚下左右两侧的地面里冒出,两只大手互相合拢,势要把了白拍于掌心之中。
了白没有在意,他在两只大手即将把自己包住的前一刻,双手合十,然后右脚在地面上迅捷一跺,身体随之立刻后退了两米多远。宁子初没有停下,他用同样的招式数次对了白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但每一次两只大手就快要抓住了白之时,了白都能在眨眼之间完好无损的躲开追击。就在了白又一次躲避开地面突然冒出的两只大手时,他没像之前那样等着宁子初下一次的进攻,而是以雷霆之势冲到了宁子初跟前,他可以对宁子初出手,而是慈祥的抚摸着宁子初的脑袋,嘴角微微扬起的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听到这个定会生气,毕竟那只鹿蜀可是你爸在他死前传给我的,但是孩子,物要尽其用,我当初只有把它炼化成一坨肉才能引出十八只祸斗,要不你看……”
了白把自己手里的念珠亮到宁子初面前,继续说道:
“这串念珠,十八颗珠子就是那十八只祸斗,这些孽障把一个小镇上的化工长给烧成了一堆黑碳,我再晚去一会儿,整个镇子怕是都要被它们给烧没了,祸乱人间的畜生,如今成了我静心养神的宝具,那也算是功德一件。”
这时,我突然听到南宫蒲大骂一声:
“胡扯!杀了人还敢妄想自己能积功德,疯子,可笑至极!”
声音是从我身后传来的,我都不知道,南宫蒲是在什么时候偷溜到了我的后边,这小子,逃命的功夫还确实是了不起。
不过这次了白没有理会南宫蒲,而是转身看向我,他转着念珠对我说道:
“沈放,我确实不会你以为的那种剥离合神兽的秘术,但是你放向,你体内的那颗但鬽,我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要做的,是彻底解除藏在你体内的封印。”
虽然我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震惊道:
“你是想要那个女人?!”
了白听到了我的话后,突然大笑不止,他一边摇着头,一边笑道:
“哈哈哈,你……你竟然会认为她是一个女人?该不会……”
了白的笑容突然凝固,他面色清冷的对我说:
“噢~对,也对,我猜,她八成是变成了那个女人对吧?织田美秀。”
“你说她是谁?”
我疑惑的问道。
了白再次故弄玄虚的回避了我的问题,他的左手缓缓抬起,一道刺眼白光从他左手的手掌拍出,正中打在了宁子初的心窝方向,强劲的掌力将宁子初直接打飞出去,但宁子初没有像南宫蒲那样倒下,而是双臂交叉叠于胸口前,在被了白击飞的过程中,他顺势将了白的打在自己双臂上的掌力从双脚引出,宁子初身体所退之处,两脚在地面上竟划出了两道带着血色的深坑沟痕,可即便宁子初化去了了白一部分的掌力,他依旧是被这一掌打出了至少十米的距离。
没了宁子初的守护,眼看了白就要走到我跟前,我数着他的步伐,一步,两步,三步……
“快了,就快到了,来吧,再过来一点儿就好!”
我在心中默默念叨着。
终于,当了白离我已经不到两米之菊时,他的一只脚成功踩到了我提前布置好的暗栽风花上,顷刻间,数十个小风球如点着的鞭炮一般接连引爆,无数的细小风刃在了白的脚下迅速刮起,他脚上的僧袍顿时被卷起的风刃搅成一片迎风飞舞的布渣。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却无丝毫得意之情,因为了白那深埋在千万风刃之中的脚,除了布鞋被风力割成了碎末之外,他脚上的皮肤却是没有一丁点儿的伤痕。于是我赶觉后退几步,这才发现,原来了白那只被风刃正在切割的脚背上,一抹淡淡的白光正在为他的脚迅速挡下所有朝其劈砍而来的风刃。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了白抬起那只被念珠保护好的脚,用力往地上一跺,我之前在地面上布置好的暗栽风花就在他脚丫落地的一瞬间尽数被其所震散无踪。了白没有停下脚步,他边走向我边对我说道:
“听说是你看破穿了四空老怪的破绽,后生,你果然和你爸一样聪明,可惜啊,也就到这儿……”
说罢,了白收回脚下的念珠,他把自己的右手开掌朝上,那一串念珠突然从他的掌心漂浮而起,然后开始以逆时针的方向转动起来,随着念珠自转速度越来越快,念珠串逐渐变成了一轮白色光环,了白右手一抬,白色光环被起隔空隔空抛起的过程中,竟自行分裂成了六个一模一样并上下连贯排列的光环,并且每个光环都在悬浮空中的同时,高速自转着。
了白看着自己所施展出来的秘术,自言自语道:
“身为棋子,甘愿潜入清流寺苦等几十年,就是为了学会这个,没想到今日还真的能派上用场,不亏,不亏……”
眼看了白就要过来,我自然是不甘投降,于是呼出所有的胶蓝寒香于蒲扇之上,然后对着了白走来的方向纵身一跳,手中的蒲扇被我扭得旋转起来,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冰寒风球,就在我准备落下的前一秒,我抓紧蒲扇对着了白油光锃亮的大秃顶一抡而下,凌冽的寒风夹杂着冰晶碎片高速朝了白头上压下,只见了白冷静的抬头一看,淡蓝色的风团如泰山压顶一般,气势浩荡的将其全身压盖,我虽看不到淡蓝色的烟雾之中的具体情况,但我心里清楚,此时冰雾之中有着成千上万个锥形冰晶似大雪风暴那般随风狂烈奔腾,它们在会风暴停息前,在了白身上切割出数不尽的伤口,而这些伤口又会因为环境里的急冻气流而冻伤甚至崩裂,以便达到对了白的身体成功造成成二次创伤的效果。风波倒在地面的一瞬间,满地冰霜迅速凝结,就连我也感觉再后退十来米,不然自己的脚丫怕是也会被这满地的细尖冰晶扎破了脚心。
胶蓝舞香第五式,八方凌寒。
但凡用到一招,前一秒纵使是暑日当空,一波寒云下来,敌人连同其所在之处也必然会被冻成数九寒冬。
成功施展出八方凌寒之后,我迅速从了白所站之处身后跳下,趁着寒云烟尘尚未散去,我拉着南宫蒲再跑去宁子初那儿,打算带着这两人往琅树仙房入口处逃去。
可一切都是徒劳,我们仨还没多走几步,了白已破尘而出,只身拦在了我们面前。他的身上,有三颗念珠像卫星一样环绕着他的身体高速的循环往复,了白拍了拍僧袍上的冰霜,惬意的将环绕着自己身体上的三颗念珠收回,然后再次变成六个悬浮与他右手手掌之上的白色光环,他边朝我们走来边说道:
“小子,八方凌寒练得可不怎么够火候啊!也罢,不用再费力气了,一切很快就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