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师兄,玄夜隐香使得妙呀!”
玄夜隐香的作用就是将引虫师自身彻底隐藏起来,让虫无法通过感官发现引虫师。虽说玄夜隐香对虫并没有像其他内香那样有着各种驱引作用,但是这种香可以根据自身的要求做出各种变化,当初师父就是用玄夜隐香越过层层监视,把我从海滨的烂尾别墅里带走的。
许文瀚和南宫蒲丛棺材里出来,假装拍走身上的灰尘以掩饰尴尬。
“你就是沈放师弟吧?”
许文瀚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头回见面没想到就是在这里,谢谢你和师父来支援我和南宫蒲,哎呀不愧是沈院长的公子,有胆识,有魄力,我还没听说过哪个学徒敢跟着师父下墓驱虫,师弟,未来可期啊!”
我被夸得莫名其妙,一下子戴了那么大顶高帽,看看旁边的南宫藜,早就鄙视的偷笑了。
“我其实没出什么力,都是师父的功劳,是他把无伤赶出了墓穴。”
“许文瀚!你小子到底要怂到什么时候!无伤虽然罕见,但也不至于躲在这吧?引虫师可以战死,那不能当软蛋!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东西!”
师父把许文瀚一顿臭骂,不过许文瀚好像习惯了师父这样说,倒也懂得低头应付着认怂,哦,不是,低头认错。
南宫蒲和南宫藜并没有什么交流,两人甚至都不看彼此,这对堂兄妹也是怪得很。
“先从这出去吧”,我说道。
南宫蒲打量着墙壁上的盗洞,说:“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倒斗凿的洞,早知道直接从这儿出去了,憋在棺材里又恶心又晦气。”
许文瀚也看了看盗洞:“这洞口那么窄,就怕里边又有些啥,咱们逃都逃不掉,而且万一塌陷呢?”
“另一边的地宫已经坍塌了,你小子如果不想从这出去那就在这安家吧!”师父抽着许文瀚的屁股说道。
盗洞确实很窄,有些地方还长了草,钻进去已经很费劲儿,爬起来更费劲儿,但好歹能出来,盗洞直通地面,只不过洞口长满了一大片芒草,出来时难免被划伤皮肤。
洞口外边的草地上覆盖有一层灰白的粉尘,师父抹了点在手指上闻了闻,说:“这些粉尘就是无伤,看来它是死透了”
我看了下手表,现在正是下午四点,虽未到黄昏,不过看来这个点的玄黄之气足以把无伤的那些肉块给耗死。
云公子重新变回扇子飞到师父手中
“先去找施群白,这次的事情还没完呢!”师父说道。
盗洞开在丘陵北面,与我们当初进墓的地方相距甚远,北面的山路奇陡,刚刚下过的一场小雨打湿了路面,使得本就长满青苔的山路变得泥泞湿滑,稍有不慎摔倒,就会变成肉球滚下山。
山丘的北面比南面高许多,这里山丘颇多,山丘之间彼此相连,形成了连绵起伏的丘陵山脉。从我们下山的地方往东望去,能看到我们来时所经过小镇,我们进墓时跟施群白教授说过,若是在两个小时内见不到我们从进墓的洞口出来,就自个儿回镇上的客栈等着,天黑前我们一定会去客栈与他汇合,若是等不到我们就联系院里再求支援。
回到客栈时已近黄昏,尽管师父已经打电话给施教师报了平安,但当我们看见他时,发现他一直在客栈外头徘徊,不知在那等了多久。
我们把考古女队员的笔记本交给了施教授,教授颤颤巍巍的把笔记本塞进怀里,而后瘫软在地,我和许文瀚把教授扶进客栈的房间里,教授抱着笔记本哭了好一阵子,近乎晕厥。
我见施教授也是上了年纪的人,怕他再这么哭下去会出点什么事儿,想着和许文瀚他们一同带教授去附近医院看看,可师父却劝阻了我们。
“让他哭一会儿吧,哭一会儿就好……”师父站在房间的窗口旁,望着外边的小镇雨景,眼中的伤感淡淡的从眸子透出。
师父让我们先各自回房休息时,我才发现自己身上确实粘着一堆泥尘,疲劳算不上,可就是脑瓜子嗡嗡的疼,问了许文瀚才知道,他也一样,这是长时间待在墓里,氧气稀薄导致的,赶紧去洗个澡,太晦气了!
当我再次去施教授房间时,看到教授的情绪平复很多,房间里除了他,还有南宫藜和南宫蒲兄妹,那个许文瀚看来是不想从房间出来了,行,这懒怂程度,略胜我一筹。
“教授,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古庙或者其他古迹吗?”师父向施教授问道。
施教授接过我师父递给他的纸巾,擦着眼泪,用哽咽的声音说道:“额……有……有的,就在……额……这个小镇的东北方向,我记得……那里有一个寺庙,对的,我……我和学生前两年到那里考察过,大概是建于北宋时期的。”
师父:“离这儿远吗?”
施教授:“远倒是不远,离这儿也就五六公里的样子,不过都是山间小路,开不了车,而且寺庙在一座山的山腰上,只能走着去,所以得花不少时间。”
“成,我去洗个澡,你把伙食安排一下,明天一早你带路,我和这几个小的一起去寺庙看看”
说完,师父摆手示意我们和他一同走出房间,我也没来得及问缘由,反正明天在路上有的是时间了解,先把肚子填饱再说,毕竟今天耗费太多内息,太费劲了。
客栈房间不多,这次经费有限,我只好跟许文瀚住一间,毛球公孙靖总是忍不住想出来,每次都被我呵斥回去。
“师兄,师父是要找什么吧?”我问早早瘫在床上的许文瀚。
“嗯?嗯!对的,对的”
许文瀚揉了揉惺忪睡眼,说:“师弟,你接触这个行业不长,所以对异虫了解得不全,我跟你说说……”
许文瀚盘腿坐在床上,今晚的晚餐有江南一带有名的酱猪头,这货一个人就吃了近一半,他把身子靠在床头的墙上,抚摸着他那由于懒惰成性而堆积出来肚腩。
“这无伤啊,怎么出现的想必师父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不过按他老人家的脾气,怕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世间若有无伤,也就必有犀犬。”
我:“犀犬?就是那个有六只尾巴的鼻涕虫?真有?不会吧?”
许文瀚应该没看过《火影忍者》,也对他看上去比我大至少八岁以上,听到我形容动漫中的六尾犀犬,许文瀚一脸懵圈的说道:“额……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这犀犬嘛,又名地狼,形成的原因和无伤差不多,不过出现在生前品性善良之人的墓中,这与无伤正好相反,它长得似狼又似犬,是一种福瑞之虫,可以给发现它的人带来好运。”
我:“噢……你的意思是只要有无伤出现的地方,附近肯定有犀犬,它俩是同时产生的,就像磁铁的正负极一样!”
许文瀚:“对对对,就是这样,还是师弟你会形容!要不说是沈院的公子呢!”
我实在是受不了许文瀚的马屁,越听越膈应。
“师兄,那师父是觉得犀犬在施教授说的寺庙里?”
“应该不是,师父大概是觉得那座寺庙里有导致产生无伤和犀犬的灵物,我觉得兴许是某位大师的舍利吧!”
对哦,没有灵物哪来的无伤还有犀犬,这么说,师父是想先找到灵物,然后根据风水地脉的走势再找到有犀犬的墓。就是不知道难不难找,要是花上几个月的时间,那就真是累趴了。
“要是花上几天时间才能找到犀犬,那真是累得没命了……”,许文瀚趴在床上边,呻吟着边抱怨道。
不得不说,这许师兄真不愧是我师兄。
又是一个未到五点的早晨,我们几人在镇上随便对付了几口早餐便跟着施教授步行朝寺庙所在方向走去。
出了镇之后,我们走的全是蜿蜒绵亘的村头小路,最宽的一段路也只能容纳一辆拉货的三轮摩托开过。一路上阴雨不断,不时的有摩托车从我们身边驶过,轮胎砸入水坑中飞溅我们身上不少泥汤,惹的南宫蒲脏话连连,遇到这种情况我其实也火大,可公孙靖一直在我心中不停地劝道:
“反正就这样了,走着走着,你也就习惯了脚下的泥滑触感,何必惹得心燥肝火”。
这小毛球还真是心大,合着弄脏的也不是你的衣服,切!不过一路上看着路边田地里的禾苗已日益青肥,潮湿的暖风把禾苗特有的清香送到我的鼻腔中,还有那些看不见的虫鸣蛙唱,给已经疲惫的我带来了几丝安逸感,也舒缓了少许的烦躁和怨气。
说到虫鸣,回想起南宫藜操控墓穴里的虫子搬石板的那一幕,实在是绝了,我忍不住放慢脚步,与走在队伍最后面的许文瀚汇合,向他打听打听这是听字门的什么绝活。
“这听字门啊,秘术挺多,不过入门极难,不过你说的那个呀,就不是听字门的功法”,许文瀚压低了声音,歪头朝我说道。
“这世间呀,有一种人,天生就会与其他动物沟通,还能同那些动物合作,甚至指挥它们办事儿,这种人,我们引虫师称之为遣虫使,这南宫藜就是一名遣虫使。”
我:“这么说,她可以操纵世间一切动物吗?那真是绝了!”
许文瀚见我有些激动,赶紧瞧了瞧走在队伍前端的南宫藜发现了他们没有。
“师弟,你小声点儿,万一被南宫蒲知道了,咱们之后准没好果子吃。”
原来许文瀚怕的是南宫蒲,这人作为中级引虫师,却和许文瀚一样躲在棺材里等着救援,看来也是一个怂货,不过现在还是不要做扰乱队伍团结的事情,毕竟八卦嘛,小声点聊更有滋味儿。
许文瀚见我对他说的遣虫使有兴趣,他也兴致勃勃的继续跟我说道:
“这遣虫使啊,虽然是天赋异禀,也就只能操纵五虫中的一种,顶多两种,像南宫藜,她就只能操纵昆虫,不过已经是世间少有,听周院长说,两千万人里才会出一个遣虫使,所以啊听字门的人都把南宫藜当原子弹那么宝贝着呢!”
我:“那你咋怕的是南宫蒲呢?”
许文瀚:“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南宫藜的父亲南宫澜虽说把持着听字门多年,但他毕竟只有南宫藜一个孩子,可偏偏南宫藜又是女儿身,南宫家为了长期占有听字门,一直以来都保留着士阀门第嫡长相传的传统,南宫澜是嫡长子,又能力出众,所以把持听字门这么多年,门人各个服他。”
许文瀚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可他的两个弟弟就不这样了,尤其是老二南宫涛,大哥南宫澜没有儿子,那他自个儿的长子南宫蒲作为下一任掌门势在必得呀,哎!不止我这么想哈,院里的人各个都这么认为,这南宫蒲怕是也这么想,再加上他爹极其护犊子,把他养成了傲慢自负的性格,这小子还特别小心眼儿,受不了别人说他半点是非,更是嫉妒南宫藜作为引虫师在各方面资质都胜过他,还是难得一见的遣虫使,所以每次他听到院里的人私下议论他们兄妹,不管聊的是什么,他肯地会去他老爹那告状,他老爹在院里专门负责看管镇压特殊囚犯,脾气可不太好,必定收拾那些扯是非的人,我见过不少人因此被他爹收拾,可谓是后悔都来不及。”
哈,既然想做听字门掌门,能力和胆识还那么菜,丢人不,这听字门也是,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门第传统,还重男轻女,真是这个世界的封建残余。
我:“师兄,你说,咱们这么聊,南宫兄妹知道不?”
许文瀚:“应该……大概……额……酸辣,都怪我嘴巴大,让他们知道了也无妨,冲我一个人来就好,师弟你放心,我就说是我无聊故意说给你听的,与你无关,你没事儿的!”
哟,许师兄确实是条汉子哈,你那点花花肠子我也猜到七八成了,不就是想让我欠你人情嘛,得,那聊点别的好了。
“那真是苦了师兄你了,对了,师兄,你听说过《妖典》吗?”
许文瀚听到《妖典》两个字,顿时停住了脚步,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表情紧张的说道:“兄弟,你从哪知道的《妖典》?”
我把林场事件和朱獳的事情一股脑全说给许文瀚听了,也不知花了多长时间才说完,说完这些个事儿后,我们队伍已经爬到山间小半腰了。
“师弟呀,我之前只知道你体内有丹鬽的事情早就传遍院里了,五门之人可谓无人不知,没想到异虫那边也对你感兴趣了,这一年多真是委屈你了。”
许文瀚依旧在队伍的最后面,我跟着他,顺便也偷个懒。
“所以,师兄,《妖典》到底是什么?”我问道。
许文瀚假装欣赏山路风景,又刻意用漫不经心地语气对我说:“这个啊,你只需知道,在咱们师父面前千万别提,更别像个娃娃似的跟院里的人问这问那,一般我们都不提这个。”
我:“为……”
“到啦!就是这!”
走在最前面的施教授扭回头看着队伍,指着山路右边的一条林间小道说:
“从这走,大概再走十分钟的样子就到清峰寺了!”
其实刚步入这条清幽小路就能远望到前方清峰寺的淡影轮廓,小路的右边是半山悬崖,古刹在秀山翠林里露出一片黄墙,探出一角飞檐,坐落在这岫峰碧海之中已是千年,如今山即是寺,寺即是山,山与寺,寺与山,两者早已浑然一体,灵性天成。
寺院门口,几个小僧正清扫着地上得尘埃落叶,我师父停住了脚步,举手示意我们也跟着停下来。
师父朝着寺庙门口闭上了眼睛,背对着我们师兄弟问道:“文瀚,小放,你们闻到了吗?”
许文瀚:“师弟,闻到了吧?”
“嗯”,我确实也闻到了,这寺庙里飘出的气味和无伤身上的很像,似肉味,也似燃烧着的灯油和高香。不过这里的气味让我心中油然升起一种自在感和释然感,这是遭遇无伤时不曾感受到的。
“不用进去了”,师父说道。
出发之时,师父已让天马云公子化身一条黑犬,让其一路随行。此时云公子对着悬崖外边吼叫着,那意思应该是想让我们大伙朝它叫的方向望去。
师父指着山外远处江岸边上的一座村庄,对施教授问道:“施教授,那边那个是什么村?”
施教授扶了扶自己的紫檀木框眼镜,一双金鱼眼眯着朝师父所指的方向看去,想了想,说:“噢!那啊,俞家村站,哎,年纪大了,那么高看,脑子不转一下还真不太记得,那里是个千年历史的自然村落,村子里的房屋建筑大都是明清时期的,很有研究价值,哦,你们看江边的那座塔没,我和专家组去考察过,年代大致是南宋时期的,塔下有石碑,碑文记载,南宋时期,这里的江水每逢春夏之际便会泛滥洪灾,后来朝廷拍了以为叫俞敬的官员在此治理洪水,他听闻当地人说洪水泛滥乃是江中蛟龙作怪,于是他便主持在江岸边修建了这座镇水宝塔,从此这里便再无洪灾,那俞敬之后辞官庙堂,带着家人到此隐居,他和他的家族时代守护着这座宝塔,于是就有了那座俞家村。”
师父蹲下身子,抚摸着云公子,对它说:“兄弟,你也觉得是那吧?,嘿嘿,我也觉得是那!”
久未出声的南宫藜也开口说道:“去那吧!一准有收获!”
“有没搞错,那么远!”,南宫蒲累得靠在一棵松树抱怨道。
我和许文瀚互相对视着彼此充满无奈的双眼,然后默契地蹲下来看着山外远处的俞家村,互相吐槽着天黑以前怕是一准回不了客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