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汐和聂寒并肩趴在屋顶上,小心翼翼地掀起瓦片的一角,偷偷观察着下方的情景。
堂堂云麾将军,穿着粉色花裙和一身绿袄子的花孔雀一起窥视,这场面,实在是有些......
南汐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低声问聂寒:“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监视这屋内的人。”
“受我家主子的令。”
“你家主子?瞧你这身打扮,是行商的?一个商人,身手倒是极好。”
被对手夸赞,难免心中雀跃,这是习武之人的通性,刚刚二人交手的过程中,即便是电光火石之间,但出手皆是磊落,便有些惺惺相惜。
聂寒颔首:“我们是做皮货生意的,常年奔走,习些拳脚功夫傍身罢了。”
南汐暗笑:拳脚功夫?傍身?
这清水镇可真是深藏不露,哪家的商行,随便遇到个商者,这功夫就同守边将领不相上下了?
“你这功夫,只是行商倒是可惜了,你可曾想过为国效力。”
对方也不去探究她是谁,为何说这样的话,只摇了头:“未曾想过换主。”
为人忠诚,更是难得。
等这次差事结束,定要将这人收拢编入谢家军中。
“那这屋内之人可是仇家?”
“并无私仇。”
南汐看向他:“既无私仇,那是为何?”
“你可知这屋内的是何人?”
南汐屏息去看那瓦缝之下,吴师爷跪在一片碎瓷片之中,低着头,一副恭敬怯懦的模样。
再看那座上的人,一身紫袍镂金袍,看不清样貌,但气质很是不凡。
聂寒指了指:“他是南宁侯麾下军师司闻璟,此刻的南宁与临泉,虽说是南宁侯副将协管,但大小事无一不是这位在背后操控,手段之深,不容小觑。”
南汐不解:“即是南宁高官,与你这样的行商之人怎会有所交集。”
“我家主子来南宁行商,自然是要登门拜访这位的,备下重金打通各路关系,这才得以一见,银钱开路,也算是应下了在南宁今后的生意往来。除了每年的供奉,本不应该再有什么交集,只不过我家主子却发现,这人是东炎国的人。”
听得这话,南汐眉头拧在一处:“你是说堂堂南宁侯军师,居然是敌国之人?这实在荒唐,你家主子是怎么发现的?”
“即使皮货生意,必定常年出海,对于东炎国也有生意往来。主子心思机巧,故而发现了这人身上有不同于咱们大南明朝惯用的香料,心里起疑,后又巧合见司闻璟胸口之上的东炎图腾,这才开始调查。”
南汐眯了眯眼睛瞧他:“据我所知,与东炎国进行交易都得走官船官道,你们倒是有手段。”
这话的意思是,这商人的背后有朝中大员庇护。
聂寒摇了摇头:“一介商贾,哪有这么大的势力。”
“那...?”
“咱们今日是第一次见面吧?”
南汐点头:“是。”
聂寒噤了声,一副说得太多的懊悔的模样,不再搭话。
南汐看着好笑,这人虽武功甚高,但是心思倒是单纯,说了这么多,她大致也能推断出这其中发生的事。
这位的主子虽是商人,但是识破了这位军师的身份之后,便派人跟踪,至于目的为何,目前还尚未可知,也许是为了国之大义,也许只是想探究更多的秘密,也好日后威胁这位军师,为自己的生意寻一位真正的靠山。
第二点值得在意的是:既要同东炎国做生意,那必走金临港的门道,这商人既无官面上的文书,却还能通行无阻,想必这其中,门道不少。
看样子,这金临港是必去不可的。
对于聂寒背后的人,南汐不禁有些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
得此好手,还如此衷心,这人的手段倒是不错。
南汐勾了唇:“你不好奇我是谁?还是说你知道我是谁?”
被说到实处,聂寒一下子有些心虚,咽了咽口水,装出一副十分懊悔的模样:“我家主子说了,在外不可太过好奇,也不可多管闲事。”
“你家主子倒是聪明,不知可有机会拜见?”
要不糊了层面脂,恐怕此刻聂寒那惨白如纸的脸色一定就会引起南汐的注意了。
见他家主子?
这俩要是见上了,恐怕事情就要大大不妙了。
幸亏主子算到了这一步,只派了自己前来,又将查到的关键有意无意的透露给这位大将军。
想必,以这位的才智,顺藤摸瓜就能查出不少东西来。
“我家主子不见外客。”
南汐也不恼,将注意力重新专注于瓦缝之下,只轻轻嘟囔了一句:“那可真是可惜了。”
屋内,司闻璟非常嫌弃的看了眼地上那瑟瑟发抖的吴师爷,不过一瞬,就换上了一副痛惜的表情,将人扶起。
吴师爷哪有受过这样的礼遇,整个人更加的怯懦了,自己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掌不小心摁到碎瓷片上,顿时面色一白,恐搅了对方的雅兴,忙将手拢在袖子里,另一只手擦了擦汗,在司闻璟的对面落座。
一丝血腥味道弥漫,但司闻璟只当自己什么也没瞧见也没闻见,将桌上的水杯蓄了水,推至吴师爷的面前:“你也别怪我发怒,侯爷回南宁,要是发现没有当初说好的银钱,自然是要生气的,到时候,你我二人不都得遭殃吗?”
吴师爷哆哆嗦嗦地就想再跪。
司闻璟不耐烦地叩了叩桌面,吴师爷那微微弯曲,悬在半空之中的膝盖就又尴尬地收回,在椅子上重新坐定:“上次金临港运输走私的生意被撞见后,我便让停手了一段时间,所以银钱上就有些短了,您放心,风声一过,这生意定然重新开展,到时候,约定的银钱一分都不会少,只不过,还请您多给些时日才好。”
司闻璟捧了茶,眼也不抬:“你要知道,这样的生意,侯爷是看得上你才让你参与,连你们衙门的县官都不知道此事,可想而知侯爷对你的器重。”
吴师爷咧了嘴笑,合了掌连连点头:“是是,侯爷大恩,也多亏了军师您的美言。”
说罢,掏出了一叠子银票,放在了司闻璟的面前:“这是小的的一点点心意,还请军师您笑纳。”
司闻璟低眉看了一眼那厚度,神色放缓:“你自己惹出来的祸,屁股可都擦干净了?”
吴师爷瞧见对方的态度有所松动,连忙点头:“您放心,绝对一干二净,那人被我亲手杀了,尸体丢进了海里,此刻早已经进了鱼肚,绝不会泄露咱们的生意。”
司闻璟眼中嫌恶一闪而过,忽而饶有兴致地看向吴师爷:“整个清水镇最为被人称颂的吴师爷,这下手可真够黑的啊,听说,那小孩是你最看重的一个徒弟了,也舍得?”
吴师爷谄媚地笑,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一处:“我为那孩子领了个战死的头衔,每个月还得些补贴,好歹师徒一场,自然不能亏待。”
“吴师爷可真是心善啊。”
“本人重情,自然应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