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衬尴尬的干笑了两声,“既然是袵大哥哥找,那五哥你快去吧。”
裴衿面色不变,忽略裴衬不适的神情,一贯冷淡守礼,“六弟,改日再见。”
裴衿自顾的向前走,自然看不到裴衬对着他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什么样子,叫你一声哥哥,还真的摆上谱了。”
本家的有一子侄裴清,看见裴衬站在原处,咬牙切齿愤恨的看向裴衿的背影,不怕死的上前打趣道。
“叔叔呀,人家本来就是清高孤傲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人物,进入学堂没见跟谁交好。”
“平日里谨慎守礼,除去功课其他的事情一概不参与,愣是让人抓不住一点错处。”
“最近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又得了大伯的看重。”
“说来也怪,大伯进入来往交际,谁也不带,偏偏只带人家一人,这份栽培这份看重怎么说也是裴府独一份的。”
裴衬听得不耐烦,“就你会说话。”
裴清继续凑上前,嘿嘿笑道:“六叔叔你以往不是最讨厌那个玉郎吗?说人家长在乡野里,又没有亲娘,行止没有府中公子的派头。”
“你最近闲着没事招惹人家干什么。”
他背后嚼人舌根的说辞,一桩桩被翻出来。
裴衬眼中冒火,觉得是把自己内心隐秘的丑陋伤疤被人血淋淋的撕开,瞬时迁怒裴清。
“闭嘴。”
裴清见他生气,赶火一样说道,“哟哟,叔叔气恼了,是不是看不惯人家比你强。”
看着比自己年长好几岁,还要叫自己叔叔的裴清,裴衬留给裴清一个后脑勺,轻蔑的说道:“你又不是我儿子,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裴清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就是年纪大辈分小的坏处。不管怎么样,总有人能用辈分压他一头。
作为叔叔辈的裴衿还不知道他无意间招惹学堂里心眼最小的叔叔。
冷气沁入裴衿的鼻腔,鼻子里的息肉感觉到一阵痒意,“阿……切,阿切。”
猝不及防打了两个喷嚏。
裴衿揉了揉鼻头,一想二骂,一个喷嚏是有人想他,二个喷嚏是有人骂他,如今打了……两个喷嚏。
那是……有两个人想他。
首先会想他的一定是明镜禅师,绝对在跟人念叨他不剃度出家的事情。
另一个应该是……子珏,他肯定也是跟他一样打了两个喷嚏。怀疑自己生病,想起了他这个大夫。
想来他距离他上次去法华寺有十天。时间也不短了。
今日二月初一,是女眷们组团拜佛的日子,佛祖接受的祈祷会比往常多,佛祖太忙,会顾及不到他的祷告。
算了,还是改日再去吧。
第二天二月初二,裴衿从法华寺出来一刻也不敢耽搁,骑上马往瑄王府跑去。
还未等裴衿掏出李元杼给的请帖,门房热情拉着他,快哭出来似的说道:“公子你可算是来了。”
又看到他手里牵着马,“快,快,来人把公子的马牵去马房伺候。”
门房话都说不利索,拉着他就要往前走,边走边叫人,“不 ,快,快来人带公子去东厢。”
“人呢?都跑哪里去了,算了我带你去找我们王爷。”
裴衿见缝插针的问门房,“如此着急,是王爷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
门房短腿不停的倒换,催促着裴衿快走,“我们王爷身体好着呢,一顿能吃两只鸡,骂人有的是力气。”
“……?”
食欲真好。
身体上没病,就是心里头有病。若病症发源于心,难以治疗。
裴衿又问道,“那是你们王爷心思郁结,遇到不顺心的事情。”
门房停住了脚,说道:“还真是奇了,你还能掐会算不成。”
“我们王爷掺合了郡马纳妾的事宜,为清河郡主说了几句话,惹怒了圣上。圣上说王爷性子乖张,不服管教,禁了我们王爷的足。”
还不等门房回答完,就到东厢了。
门房不能进王爷居住的屋子里,只能隔着门口大喊:“殿下,裴公子到了。”
东厢仍旧燃着甜香,李元杼披头散发听到裴衿到了,光着脚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说道:“人呢,快,领进来。”
禁足之后,李元杼除了吃就是睡,整日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横竖不出门,干脆不洗漱,不梳头,也懒得穿鞋。
常华压低声音,适时的提醒自己不修边幅的主子道:“裴公子出身书香门第,大家族,最重礼仪,主子如此这般见客,恐怕不妥。”
李元杼一想觉得有理,若让裴衿会觉得他失了礼,对他不重视,下次不来了怎么办。
但话已出,来不及收回,裴衿自己掀开门帘就进来了。
好在东厢放有一屏风,李元杼转身逃进了屏风那边,隔着屏风与裴衿交谈,“玉儿,你终于来了。”
裴衿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等眼睛适应了屋内光线,见屏风后人影绰绰,又见屋内有一腰间挂剑的侍卫。
侍卫见他来后,对他抱拳行礼,脚步轻轻的退了出去。
屋内没留内侍宫女服侍。
心中猜测这二人在自己来之前,是否在商量不为人知的秘事也未可知。
斟酌之后开口问道:“王爷,这是何故。”
李元杼边换衣服边说道:“玉儿,你先喝茶,等会儿我就出去。”
裴衿看着屏风后手忙脚乱的影子,似乎是在换衣服,心想上京这么讲究吗?见客也要专门换衣服。
裴衿揣着疑惑,口中却说道:“好,在下等王爷。”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李元杼想唤人编发髻。他日常起居穿衣饮食皆有人伺候,穿衣是会的,梳头就有些生疏了。
刚才他跟常华交代的事情过于隐秘,屏蔽了左右,现在根本找不到人来。
裴衿在外面,现在叫人过来,又会被他发觉他行为邋遢,会不会引得他感到厌恶呢?
正举着篦子对着铜镜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屏风毫无缘故的倒塌了。
李元杼顺着屏风倒塌的响动缓缓转头,与裴衿的目光不期而遇,李元杼眨了眨眼,略不自然的问道:“玉儿,你会梳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