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依宁吓得打了个哆嗦,惊醒了。
她慌忙摸孩子,孩子的身体软软的,暖暖的,说明没事。
她不放心,又按开灯,伸手探了探鼻息,确定孩子呼吸正常,才放下心来。
过了好一会儿,陆依宁再次进入梦乡,那个声音又吼起来:“你儿子死了!死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陆依宁大叫一声,猛然坐了起来。
楚俊被惊醒了,伸手摸她:“妈妈,您怎么了?又做梦了吗?”
陆依宁按开灯,看见楚俊好好躺在她身边,眨巴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她。
她惊魂未定地吁了一口气说:“嗯,我做了个梦,没事了,儿子,我们接着睡。”
孩子睡着了,陆依宁却再也没有睡意。
她不明白,既然孩子没事,为什么有个声音反复说她的儿子死了?
她怀疑自己把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可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
她又怀疑,也许不是过去发生过的事,因为儿子还好好活着,那就是未来可能要发生什么?
她是绝对不允许谁伤害儿子的,楚承浩也不会允许别人伤害楚俊。
但她自己会不会伤害儿子呢?
这个想法,让陆依宁非常惊慌。
她真的怀疑她病了,担心她在发病的时候不认识自己的儿子,那就会伤害他了。
这个想法让她很恐惧,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想让儿子受到伤害。
为了避免在睡梦中糊里糊涂伤害到儿子,陆依宁再也不敢睡着,睁着眼睛守护儿子到天亮。
这导致她白天很困,和陈大姐、李悠悠逛街的时候,哈欠连天。
陈大姐问她:“太太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吗?”
陆依宁打着哈欠回答:“是啊,睡得不好。”
李悠悠关心地说:“太太是不是照顾楚俊太累了?楚俊的消化能力不太好,晚饭吃多一点,或者睡之前吃了零食,睡觉的时候就不老实,总是蹬棉被。”
陆依宁点头:“是的,他要零食,我狠不下心拒绝,给他吃了,晚上他总是蹬棉被。”
陈大姐笑道:“当母亲的都这样,太爱孩子了,就容易宠坏。太太对楚俊一向心软,对他有求必应。但太太还是要考虑孩子的消化能力,不然孩子病了,您又着急。”
陆依宁顺势说:“那晚上还是辛苦悠悠带他睡,我真狠不下心。”
“行,”李悠悠马上答应了:“今晚我带楚俊睡。”
晚上,陆依宁把楚俊带到二楼,给他讲故事,讲到楚俊睡着了,她才回三楼。
进入客厅,她看见书房门开着,说明楚承浩还在里面忙碌。
她忽然想进去问问他,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是跟儿子有关的。
可是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问他。
凶巴巴的质问,他会回答吗?
那温温柔柔地问他?
温柔!
想到这个词,她有些失笑。
她现在一看见这个男人,心里就满是仇恨,哪里还温柔得起来?
在陆依宁犹豫的时候,楚承浩出来了。
他现在每时每刻对陆依宁都很关注。
他的书房门总是开着,陆依宁每一次进出房间,他都知道。
他的耳朵总是跟着陆依宁的脚步声走,不管她进哪个房间,哪怕上洗手间,他都知道。
听了这么久,他对陆依宁的情况了如指掌。
比如,他知道陆依宁一般会在洗手间呆两分钟,一天有那么一次,她在洗手间呆四分钟。
假如哪一次她在里面呆五分钟没有出来,他就会紧张,担心她肚子不舒服,或者是不是昏迷了。
陆依宁进出客厅的时候总是脚步匆匆。
按照她的脚步声来说,她本来应该是一个干脆利落,做事果断的女强人。
但当年因为爱上了他,她刻意敛去了自己的锋芒,只想做他身边的小女人。
而他为了报复她,趁陆依宁疯狂追他、没有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的时候,他和顾氏集团联手,弄垮了她家的公司。
那个商业帝国未来的女强人就此陨落。
如果陆氏集团不倒闭,陆依宁一旦醒悟,在锦城,楚氏集团和顾氏集团就会出现一个极为强大的竞争对手。
所以他和顾氏联手弄垮陆氏集团,一方面是对陆依宁害死他父亲的报复,另一方面是为了把这个未来强大的竞争对手扼杀在摇篮中。
他成功了。但现在这个成功在他的眼里却成了一个笑话。
因为他是趁陆依宁爱他的时候,在暗地里放冷箭才获得胜利的。
那种行为非常卑鄙无耻,也是他出任楚氏集团总裁以来一个极大的污点。
商场的确如战场,但是商战也要光明磊落,背后放冷箭是小人所为。
他把最爱他的女人推进了万丈深渊,企图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他消灭了一个竞争对手,也毁掉了锦城一枝花——那朵最娇艳的红玫瑰,是被他亲手捏碎,再踩在脚下碾落成泥!
此刻,就算用一本新华字典,也写不完楚承浩心里的后悔。
他觉得他的余生就是好好弥补陆依宁,弥补对她造成的所有伤害。
但他又知道,就算他用三生三世,也没办法弥补。
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犹如是被他亲手打碎的玻璃渣,还怎么能够复原?
破镜难圆啊!
楚承浩每天都在痛悔中关注着陆依宁的一举一动。
他听习惯了她的脚步声,知道她每天进入客厅后,都是直接迈着大步进侧卧去了。
今天,她进入客厅,脚步声却停了下来。
这种反常的现象,让楚承浩警觉起来。
他估计陆依宁很可能有事,所以他立刻停下手里的工作出来了。
四目相对,他看见了陆依宁脸上纠结的表情,似乎有什么话要跟他说,或者说有事相求。
他满眼都是温柔,轻言细语地问:“你找我?”
他的温柔落在陆依宁的眼里,只觉得无比讽刺。
曾经她渴望他一个温柔的眼神,迎来的却是冷冰冰和不屑。
现在她视他的温柔为毒药,自动免疫了,他的温柔却又无处不在。
但有什么用呢?
他越温柔,她越痛恨。
她瞥他一眼,说:“儿子是不是发生过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