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逸戈还得尽到长辈规劝的责任,他继续说完:“我大姐每次回来,我父母和哥哥嫂子总是抢先告状,说承浩如何调皮,闯了多少祸。
“大姐不分青红皂白,也对承浩一顿揍。
“我大姐对承浩管得极严,就算明知道他被欺负了,也不护着,还骂他没出息。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承浩指望不上别人保护他,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他还要保护他在意的人,所以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偏激。
“遇到事情,明明可以好好说,他偏不解释,直接动手。
“他打赢了,别人头破血流走人。
“他打输了,他头破血流走人。”
现在的陆依宁对楚承浩幼年的遭遇一点儿也同情不起来。
她只在心里冷笑,他脾气不好,就可以打她?
他小时候受过别人的虐待,就还在她身上?
又不是她虐待他,他凭什么报复在她身上?
他有本事,把虐待他的人打回去啊!
不敢对他舅舅舅母和表兄弟们动手,就拿她这个弱女子出气,有什么出息!
林逸戈接着说:“承浩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谁对他有恩,他会一直记得。
“但对仇人,也从不手软。
“如果他爱一个人,他会用生命去保护。
“他对他母亲和妹妹就是这样。
“你和他,因为乐乐的事,这几年感情上有隔阂。
“但他说了,他开始对你有些误会,现在他相信你没有杀乐乐。
“这是一个好的开头。
“以后他也会对你很好。
“所以我希望你再给他一次机会。
“毕竟你们之间有一个孩子。
“孩子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总是最好的。”
陆依宁原本还希望林逸戈能够帮她回锦城。
但听了他这番话,尤其是最后几句,以为他知道楚承浩打她的事,顿时不想求他帮忙了。
在她看来,他们舅甥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她只是一个外人,林逸戈怎么会帮她呢?
他大不了骂骂楚承浩。
那等他走了,楚承浩又要跟她旧帐新帐一起算,倒霉的还不是她一个人?
她默默闭上眼睛,躺下去睡觉。
林逸戈见她这样子,觉得她可能需要再想想,他也不再说了。
楚承浩很久没有回病房,林逸戈出来给他打电话,才知道他公司有事,他飞回锦城去了。
陆依宁和楚承浩的谈话不欢而散后,她很不开心,第二天一上午都沉默寡言。
这让林逸戈很担心。
好在下午,叶落归来了。
他带了一把吉他,说是从演唱会直接过来的。
病房里多了这二货一个人,仿佛多了一群人,顿时热闹了不少。
为了逗陆依宁开心,林逸戈和他一唱一和,讲他们之前的趣事,各种自黑、互黑。
两人就像表演相声一般,叶落归是逗哏的,林逸戈是捧哏的,讲的段子妙趣横生。
陆依宁被逗得想绷也绷不住,没多久,她就乐得哈哈大笑了。
见她又恢复了笑容,林逸戈才放下心来。
三个人正聊着,林逸戈的手机响了,是他三哥打的。
林老三惊慌地说:“逸戈,你快过来,爹地在发脾气。”
“怎么回事?”林逸戈忙问。
“他知道承浩没有给医药费……”
林老爷早就可以出院了,但他想坑楚承浩多给钱,赖在病房里不走。
不料今天他三儿子说漏嘴了,说医药费全部是林逸戈给的,楚承浩一分钱都没有给,也没有赔偿。
林老爷气坏了,在病房里大发脾气,要三儿子给大女儿打电话,叫大女儿马上来医院。
林老三自知说漏了嘴,只好给林逸戈打电话。
“我马上过来。”
林逸戈挂断电话,对叶落归说:“小叶,你陪依宁一会儿,我去我父亲的病房看看。”
“你去吧,”叶落归说:“我保证陪得小宁子高高兴兴的。”
陆依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宁子”指的是她,不由啼笑皆非。
林逸戈来到他父亲的病房里,看见父亲吵吵闹闹,生气地说:“您叫大姐来做什么?大姐的胳膊摔断了,承浩又不在家……”
林老爷子打断他吼道:“我让你给那野种说,叫他给我们赔一千万,你说没有?为什么医药费是你在给?”
林逸戈说:“是我们林家的女人打承浩媳妇儿在先!
“我怎么好意思向他要赔偿?
“承浩本来坚持要报警,要起诉,是给我的面子才放弃。
“假如他报警,会有什么后果?
“我们林家以前是什么背景,您忘了吗?
“一旦闹上警察局,把林家的根底都挖出来,您觉得我们哪一个能不坐牢?
“到时候,林家就真的团灭了!”
林老爷顿时哑口无言。
林家以前是走黑道的,而且是家族式黑帮,全家人都参与。
表面上,他们开了一家制造业公司,事实上,公司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暗地里,他们做了不少杀人越货的勾当,绑架抢劫、制造和贩卖枪支弹药、跟黑帮火拼等等。
因为全是一家人,也没人会走漏风声。
林逸戈五、六岁的时候,也被父母和哥哥们逼着帮忙做些放哨之类的小事。
好在没等他长大,w国就掀起一场扫黑风暴,许多黑道大人物被抓,有名气的大帮派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林家不是什么大帮派,暂时也没有引起官方的注意。
林老爷见情势不对,马上收手,让家里人都不要再做非法的事,老老实实做生意。
他还增加投资,慢慢成了当地的富商,之前的黑道经历就全掩盖住了。
但林老爷习惯了做黑道生意,对正当的生意没有多少经营头脑,所以到后来公司差点倒闭。
小时候的经历在林逸戈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之所以学医,就是觉得林家以前害人太多,他开医院来为他们赎罪。
林逸戈又说:“等所有人出院以后,我会开一个家庭会议。
“给哥哥们每个家庭分一百万,不管他们拿去做生意也好,赌博输掉也好,都与我无关。
“以后,我只赡养父亲,不会再给他们拿一分钱!
“我不想养一窝蛀虫,还到处惹事生非!”
他想得更远的是,等父亲百年之后,他就在Z国定居,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