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侄女你也知道，是个牛脾气，认了姑娘，就会一辈子跟着姑娘。姑娘是个善心人，让她管着厨房那摊子，只要一辈子衷心，守着姑娘，临了总能有个好结果。知道她不能有子嗣，姑娘还给认了个逃荒的娃娃做女儿，才七岁，那女娃娃在姑娘身边受教，做什么实验助手，算是姑娘的半个徒弟，我这侄女一辈子也算有靠了。”
陈嬷嬷饮着酒，眼神有些迷离，“老姐姐心中有打算就好。”
张嬷嬷给陈嬷嬷倒酒，引导着陈嬷嬷说起荣家的事。荣家现在的状态，整个汴京城都知道，都在担心荣娘子的胎。
“荣家只是担心生男生女，没想过生了皇子以后怎么办吗？”
“什么怎么办？生下皇子自然是普天同庆！”陈嬷嬷不在意。
张嬷嬷凑近陈嬷嬷，“生皇子对官家对天下自然是好事，可对荣家不一定是好事啊！官家前面夭折的三位皇子可都是抱给皇后娘娘养的。”
陈嬷嬷停住筷子，看向张嬷嬷，“老姐姐，您的意思是~~荣娘子这胎就算生了皇子，也会被抱给皇后娘娘抚养？”她现在已经和荣家绑定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看一眼老神在在的张嬷嬷，陈嬷嬷瞬间明白过来，这老货是在给她下饵儿呢！遂放下筷子骂道：“你这老货，我说为何今日请我喝酒，原来是心里藏奸！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张嬷嬷笑着打岔，“你这嘴是越来越没把门的了，这等粗俗的话也是脱口而出，可不要养成了习性，被荣家姑娘拿住错处，赶了出去。”
陈嬷嬷哼一声，又贴着张嬷嬷咬耳朵，“说吧，可是你家姑娘有办法能让荣妃生皇子？”
说完不等张嬷嬷说话，又叹一声，“说来盛家四姑娘也真是个人物，【借运生子】的事儿闹得满汴京沸沸扬扬，可又有几人知道是你家姑娘起的头啊！”
“瞧你说的，没点儿本事我也不会选这儿做养老啊！”
按耐住着急的心情，陈嬷嬷又哼一声，拍一下故作姿态的张嬷嬷：“说吧，可是你家姑娘有法子？”
摆摆手，张嬷嬷回道：“真不行。姑娘说了，这个真是看天意的！”
闻言陈嬷嬷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她来盛家别院自家姑娘可是有交代任务的，“盛家人狡猾，尤其盛四是个滑不留手的，手里不定藏着什么底牌。张嬷嬷也算是荣家推荐过去的，多少有些情分，嬷嬷私下打听看看，盛四对姐姐这胎到底是个什么看法？”
陈张这两位老姐妹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张嬷嬷说没办法，那肯定是没办法的。陈嬷嬷有些沮丧，任务没完成，就不想说话了。
张嬷嬷见此，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问道：“除了这生男生女，荣家就没有其他危机了？”
陈嬷嬷有些意兴阑珊，“荣娘子生了皇嗣是荣耀，荣家会有什么危机？”
张嬷嬷凑过来，低声道：“刚刚说了呀。荣娘子若真生下皇子，那就是官家唯一的皇子，朝中相公们会不会提议让皇后娘娘抚养小皇子？到时候荣娘子怎么办？荣家怎么办？”
“就算这次荣娘子生的是公主，可有了【借运生子】的术法在，荣娘子总还会有孕的，迟早会生下皇子的，到时候荣家怎么办？老妹妹，未雨绸缪啊！”
“这倒是个问题。”陈嬷嬷点头承认，转头又放下来：“可朝堂上的事情，荣家也没办法，那些相公都是执拗脾气，官家都没办法，若相公们执意让皇后抚养，谁能拦得住！再说给皇后养着，也不是坏事呀！”
张嬷嬷叹口气，荣家是暴发户，底蕴还是差了一些，外面的架子是搭起来了，可内里能用的人还是太少，这个时间围绕在荣家周围的都是些趋炎附势之辈，那些真正有才能的客卿幕僚还看不上荣家，估计要等到荣娘子生下皇子，确定皇子能养大，荣家才能聚集一波真正的人才。
张嬷嬷不语，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着。
陈嬷嬷白她一眼，见不得她装模作样的怪样子，唾一口：“你个老货，有话快说！别在这儿装什么诸葛，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
张嬷嬷放下酒杯，心里默念：“你这整日里在后宫管事的和我在前朝听过朝政的还真不一样。”
咳咳嗓子，张嬷嬷故作姿态，四下打量一番，又被取笑一顿，才凑近陈嬷嬷耳边，正色说道：“皇后可是已经养死了官家三位皇子了！”
张嬷嬷紧盯着陈嬷嬷的眼睛，声若蚊蝇：“莫不是~~皇后克子！”
“天爷，要了命了！”陈嬷嬷惊叫出声，又赶紧捂住嘴，四下打量，小声道，“快住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要命了！”
张嬷嬷按住陈嬷嬷的手，“你仔细想想其中关键。”
“官家的小皇子可是夭折了三个！克子这件事说不定是真的呢！”张嬷嬷伸出三根手指，压低声音，“皇后指不定也盼着官家绝后呢！”
“你疯了！怕不是真吃醉了，这话怎么能说出口！”陈嬷嬷紧张地打开窗户，冷惨惨的月光下，见张家侄女在门廊下围着火炉低头绣花，听见声响抬头看向陈嬷嬷，点点头复又低头绣花，这显然是给她们放风呢！陈嬷嬷放下提着的心，关上窗，又回炕上坐下，擦擦脑门上的冷汗。
“瞧给你吓得，我若连隔墙有耳都不防备，还活个什么劲儿！”张嬷嬷鄙夷地看向陈嬷嬷，“咱们这辈子都快走到头了，什么样的魑魅魍魉没见过！说句不中听的，皇宫中被逼疯的又不是一个两个！”
陈嬷嬷吃杯酒压压惊，“老姐姐越活越洒脱，我越活越胆小。”
张嬷嬷笑笑，张家只剩她们姑侄两个了，有什么可害怕的？陈嬷嬷就不同了，她哥哥弟弟侄子侄女一堆，过继的儿子还给她生了两个孙子呢！有顾忌自然放不开手脚。
缓了一会，酒意早被刚才那阵冷汗吓醒了，稳住心神道：“老姐姐继续说。”
张嬷嬷见她缓了过来，继续说道：“官家若无子，上位的会是谁？邕王、兖王、或者皇后抚养过的赵指挥使？无论这几位中谁上位，曹皇后肯定是太后！太后的权力能有多大，咱们可是亲身经历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