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大忙人回来了……”
听着杨怀达不咸不淡的声音,江停突然就觉得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一刻她才真实地感觉到,她回家了。
“恩师……”她轻轻叫了一声,却让两人都产生了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江停走到杨怀达对面,恭恭敬敬行了个弟子礼,随即露出一个笑容。
“恩师可想我?”她打趣的话语一出,刚刚那伤感的氛围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杨怀达原本已经有些湿润的眼角瞬间恢复了正常,他没好气地瞪了江停一眼,笑骂道:“出去胡闹一番,倒是越发没个正形了!”
江停嘻嘻一笑,在杨怀达身旁坐下,说道:“在恩师面前,我自然是怎么自在怎么来。”
杨怀达轻哼一声,却是笑了,眼角的皱纹露了出来,显得有些慈祥。
“说说吧,有没有惹什么祸!”
江停佯装出一副惊讶的神色,“不愧是恩师,怎么一猜一个准!”
杨怀达哼了一声,拿着手中的书砸向江停,“你都快闹翻天了,胜名都传到陛下耳边去了!前几天小太子还闹着要给你封个官位,要为你讨好处!”
江停听了笑弯了眼睛,“那他肯定被骂了。”
杨怀达也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指着江停没好气的道:“你一天天尽撺掇他去干些不正经的事,迟早哪天你们两要一块儿被收拾了!”
江停讨好的笑了笑,“这不是还有恩师兜底吗?”
杨怀达摆摆手,“别,到时候别说叫恩师了,叫天王老子都没用!”
江停叹口气,露出委屈的神情,“这哪儿能怪我啊,总不能让我白干活吧?我可以冒着生命危险在做事。”
杨怀达的笑容收敛了些许,细细观察着江停的变化,半晌才道:“这一路都遇上了些什么事?”
江停的笑容变得没那么灿烂起来,刚刚的委屈是装的,这一趟外出大多数事都没有超出她的预料,也没有什么真的危及生命的事,可偏偏杨怀达这么一问,她竟然真的有点委屈起来。
她无奈的笑了笑,还是避重就轻的道:“我这一路也算舒坦,除了偶尔吃得不太好,”她站起身转了一圈“你看我还长高了!”
再次坐下,她露出回忆的神色,“彭指挥使对我十分照顾,等他发现我骗了他就不好了……”
杨怀达微微挑眉,让江停去找彭迁本就是他暗中暗示的。
他的神色气定神闲,带着股掌握一切的感觉,“他不会如何,也不敢如何的,你不必担忧。”
江停摇摇头,“这是自然,彭指挥使为人爽朗,不会使那些手段,我现在就怕到时候他气不过逮着我揍一顿。”
杨怀达能从她话语中听出与彭迁的亲近之意,也歇了警告一番彭迁的心情,笑着摇摇头。
“那你就受着吧,我这一把老骨头也帮不上忙。”
江停幽怨的看着他,转而又道:“对了,还有一事要与恩师说”她的神情严肃,立马就让杨怀达认真起来。
在与汪洪联系上后,那边很快就供出了盖陶。
罗将还没急着回来就是要处理盖陶,至于汪洪他算是好运的,虽然当初带人离开了南直隶,但他打着的名头是除逆贼。
只是朝廷最开始并未下达让南直隶出援兵的公告,他应该会被冠上私自调兵的罪名。
不过他与罗将合作抓到了周惕守,也算是将功补过,最终结局还真不会如何惨。
盖陶那边有点麻烦,他倒是嘴硬,死活没有说出周惕守安插在朝廷内部的人,说了的也只是一些小鱼小虾。
等安排完南直隶的事宜,他便会押送着谋逆的人回京,算起来在过年前应该能回来。
“仅仅一个盖陶应该不至于让堂堂镇远公下不了手吧?”
面对杨怀达的问题,江停肯定的道:“确实不是因为盖陶,其中查出了些东西,似乎牵扯着刑部尚书钱万金。”
杨怀达稍微惊讶了一下,很快又平静下来。
“恩师一早就知道他有问题?”江停看神情如此,有了些许猜测。
杨怀达轻轻叩击着桌面,不咸不淡的道:“钱万金本就个道貌岸然之辈,你可还记得此前的坊间传闻说陛下没我不行吗?”
江停自然记得这事,当时她只觉得是一些人的小手段,告知杨怀达后,她便没有关注了。
如今杨怀达再次提起,她也察觉到了这里面不寻常的意味。
“恩师如今提起,这事难道与这钱万金有关?”
“是也不是”杨怀达表情平静,只是眼中的神色冷了下来,“虽说不是他亲手而为,但却是下面的人因他的态度为了讨好他所做的。”
“此后不久他便来找到了我,说是可以帮我解决此事”杨怀达抚平自己衣服上的褶皱,“我当时并未答应他,如今看来,当时若是随意接受了他的示弱与投靠,现在我恐怕也得倒霉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悠悠飘荡的白云,声音中带上了些许笑意,“镇远公都做出如此大的让步了,我们再不为而动,那就太没有礼术了!”
江停知道他已经确定了后面如何与罗将打配合赛,也放下了心。
她走到杨怀达身旁,“既然恩师已有决断,那就不关我的事咯?”
杨怀达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去看一眼小太子吧,他可是十分牵挂着你。”
江停摸着自己的脑袋,有些无奈。
“过会儿再去吧,先陪恩师下一局棋?”
杨怀达脸上露出笑容,没有说话,行动却十分诚实,回到桌前,他声音带着些许的激动。
“你快来看看,我前些时候收到了一局残局,我可是研究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