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不知从谁的口中流出了一个传说。”
金发的女孩在一位年轻骑士的搀扶下,走上古老的祭台
“人们在世上所犯下的一切罪行,最终都会成为某种力量的体现”
“嫉妒,贪婪,暴食,傲慢......”
“每当人们心中滋生出罪恶的念头,那些更黑暗的想法就会不断成长”
“这即是【原罪】的力量;吸收着人们内心的阴暗,当其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打破界限,作为一种实质性的存在降临这个世界。”
“我认为,拥有这些原罪之力的存在已经诞生很久了,相对的,它们的力量也与日俱增,就像你我眼前的这只野兽一样”
“好好看着,[黄金骑士]弗雷尔德。”
女孩站定脚步,仰起头,在魔法装置产生的亮光下打量着这头垂死的怪物,干瘪,丑陋,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这是产自于人的力量,自然也要受到人的制约,这是制衡,也是规则”
“我要动用血脉中的力量,压制它那属于‘人’的部分,所以接下来的事就靠你了。”
卡琳伸出一根手指
身前的空气波动着,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搅动了空间,一股暗红色的、血一样的气息从卡琳的指尖溢出
“【君主血契】。”
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暴食之王”的躯体上蒸腾起一层不祥的黑气,不断朝着卡琳手中汇聚而去。
“将其力量本质的一部分抽离,另一种部分就会占据上风;犹如天平的两端。”
暴食之王的身体鼓动着,灰白的皮肤犹如石块般碎开,它的身体大面积崩坏,却一点点露出了体内的东西
一只由无数张相互吞噬的巨口组成的肉色球体从“暴食之王”碎裂的身体中滚落出来,石英色的平滑牙齿一张一合,将接触到的一切物质咬碎、吞食。
这本不该存在之物一接触到祭台,就将质地坚硬的不明岩块啃的面目全非
“看来这里的主人有做过相应的措施呢......将它完完全全地消灭吧,弗雷骑士。”“您的旨意,公主”
弗雷尔德抽出随身的佩剑,那是一把不同于普通刀剑的,形状奇怪的兵器
“【黄金法则】——无限分割。”
处于封印屏障中的肉色球体一瞬间就被切成了无数细密的小块,那是近乎无形的完美斩击
肉色球体分成的小块还在半空中就试图相互黏接,然而在那之前到来的第二次就将其完全粉碎,然后又一次,再一次,直到这只、从怪物之中诞生的怪物灰飞烟灭为止。
黄金骑士稍微停下了手中的剑刃,静默着等待场面的变化
下一刻,本该消散于世间的吞食之口从虚空中发出了巨大的吼声,一圈又一圈的无形物质在祭台中央聚合,然后突然膨胀
无处宣泄的可怕力量被那坚不可摧的屏障不断压缩再压缩之后,强烈的冲击波猛地爆发出来————
弗雷尔德第一时间挡在公主身前,祭台上的一切封印都被震碎,圣物被吹飞、屏障如同玻璃般破碎,封印的媒介随着法阵碎片一同飞散出去。
卡琳眯起眼睛,在[黄金骑士]的保护下,原罪之力的爆发丝毫没有波及到她,只是,当尘埃平静下来时,卡琳清楚地看见这位黄金骑士的脖颈后闪过一片反光的颜色
看上去就像某种属于独特金属的材质,不过立马就被后者遮掩过去了。
卡琳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说道:“越是索取不属于自身的东西,就会愈发地偏离本性,这就是力量的代价。”
“得到非人之力的家伙,或多或少都会偏离自己的本性,想要成为力量的主人,总会付出一点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弗雷尔德转头望了望这位心思沉稳的公主,有些僵硬的笑了一声:“感谢您的关心,我很好,公主。”
“嗯......”
卡琳敲了敲手中的灯具,让这摇曳的光芒更明亮了一些
“消灭了这暴食之力的源头的话,附近拥有[吞噬]性质的怪物就会减少吧。”
她打着灯在祭台上走着,在祭台下走着,走到祭台中心,走到洞穴入口,走了一圈又一圈。
没有。
到处都没有
这头巨怪的核心,【暴食】之力的承载物没有找到。
“不可能的,一定就在附近,必须马上组织搜索...”
卡琳正思考着军队中的适合人选,忽然想起,【原罪宿体】,也是三圣教的争夺目标。
将暴食之力聚合成的怪物灭除掉、令其回归原始的状态却不作回收处理,那么她的这种行为基本等同于将【原罪】的力量进行了提纯,如果附近恰好有合适的载体的话...
“暴食之王”将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成长,变得更强、更纯粹,以一种超越先前的姿态回归。
可以想象,得到重生的怪物会对附近的生态造成怎样的破坏;它的进化是必然的。
只不过,卡琳无法理解,为什么原罪宿体没有核心却能响应契约之力
就好像你在和一个人打招呼,却无法察觉这个人没有心脏。
“这件事不能耽搁,教会可能已经盯上了我们,只能先往附近的城市去了。”
卡琳决定边走边找,原罪宿体毕竟是依附人性产生的,必然会趋向能够产生【罪恶】的地方。
可是到底为什么呢?人没有心脏还能活动这件事,卡琳想不明白。
“最近的城市......好像叫莱顿吧。”
————
莱顿城。
天色,接近黄昏。
薇薇安趴在窗台上,在昏暗的日光下,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自从她被洛德以强势的手段抓来已经过了...
不,薇薇安的小脑袋里还没有“天数”这个概念。
她只知道,自从自己见到那个人,并且被带到这个嘈杂的地方之后
太阳升起了五次,月亮升起了四次。
不知道为何
一开始,薇薇安的脑中充斥着“这个地方好乱”“这个人好臭”“这个东西好吃”之类的无用想法。
就是对于那个袭击了她,并将她带到这个地方的人,那种掳掠行为造成的仇恨也在日益增加的安全感中不断消减
在薇薇安简单的思维模式里,现在不用狩猎、没有威胁,不用跟随狼群东躲西藏,不用与强敌争夺领地
有容易入口的食物,干燥的环境,安全的栖息地,还有少量“同类”,这些事物在她心中的比重已经逐渐超过了受到攻击这件事情本身所造成的仇恨。
再过不久,她也就会被【驯化】了吧,成为诸如宠物、猎犬一类的存在。
可是,在那个人做了某件事之后
她不知怎的“学会”了思考。
因为那某件事
脑海中的事物从简单的思考生存,变成了思考一切
以前只懂得想吃与不想吃,现在则是懂得了怎么吃与为什么要吃。
话说回来,“吃”这种行为又代表着什么呢?为什么我们的器官会迫切地表达一种需求呢?
这种需求又是从何而来?为什么我们会需要某种物质,那么“物质”又是什么?它们为什么存在?
薇薇安又要在沉思中度过一天,消化这莫名得来的智慧
这时,在天边晚霞的映照下,通红的街道上走来一道晦暗的影子
那是一位身着奢华礼裙的哥特少女,神秘的黑色是她的主色调,其手上拖着一把与自身体态相反的大号洋伞,伞底花饰下的面孔时隐时现,仿佛蒙着一层黑纱。
似乎觉察到她的目光,少女抬起头
在两人视线相交的那一刻
说不明的强烈感触如同一道惊雷从对方的眼眸刺向她的脑海
仿佛通了电一般的心悸感,从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内延伸进血脉深处,触动了那埋藏于时光长河之中的、更加深邃的东西
薇薇安朝后跌倒,目前为止积累的所有安逸在那猩红的瞳孔下如同春天的积雪般消融了去
不论是简单的思考,还是深奥的智慧
她都无法读出那对眼眸所要表达的东西。
那是比仇恨更加深刻,比世仇更为复杂的情绪
少女嘴角挑起一个细微的弧度,轻快一踏踩在薇薇安面前的栏杆上。
影子在夕阳下拉长,直面着对方的注视,薇薇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
愤怒。
————
夏利特讶异的拿过白狐所收集的情报:“你说真的?两天就是极限了?” “没错,我估计他早就察觉到了,只是在拿我寻开心而已,所以我只能终止行动。”
“记得下次去找更专业的,想赚外快,是我的失误”
自己联系的颇有威望的杀手就这么走了,夏利特端详着手里的信纸沉思起来。
“察觉...”
“这位先生,难道真的有什么超然之处吗,仪器并没有任何反应...”
助手威利端来一杯咖啡,可她没有心情喝
“身怀不可告人秘密的男人,察觉......看来我的线索墙上又要贴一版了”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老板?”
“不对劲?你觉得这个地方有哪儿对劲过?恶魔参政,神甫当官;有爵位的吸血鬼到处跑,真正的公爵忙着抢地盘,主持国家财政的是个魔神,维护公民秩序的是群神棍,就连自己的军队都有一半是魔法怪物组成的”
“你告诉我这里有什么地方是对劲的?”
夏利特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她之所以来这,是为了某个梦想,是为了见证一个远离诡异和秘密、更加阳光明媚的奇幻世界。
可,越是了解这个世界,就越是感到希望破灭
旧都中的某位导师说过:“知识就是力量,当你无法驾驭它,它便使你茫然痛苦”
曾经只觉得这些话太片面了,而现在夏利特深谙此道。
“好吧...行了,我觉得差不多了,可以不用管这事了,下这委托的三个人至少有两个放弃了,让他们头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