珣儿被自己父皇拿着手摸着下巴,他不大喜欢自己歪头避了过去。
见他好奇这些,虞亦禾忍不住笑了笑,与他简单说了说刚才的事情。
她曾经也问过陛下为何喜欢听这些家长里短,他的回答是这样的:“你以为朝堂上谈论的事情就一定涉及天下民生,非常高尚重要么?其实很有些时候那帮子大臣争论起来,也和市井小民泼妇没什么区别,说的气了,打起来也是常有的事。”
这事虞亦禾倒是知道,太和殿侧殿每逢大朝都要驻扎着太医,就是为的迅速出诊,救助这些或被打的,气的,又或是自己要撞柱子的。
“……仔细一问是弟妹给虞藏塞了一个通房,她还以为虞藏生气是因为那丫头不够漂亮呢。”
虞亦禾眉眼弯弯,说起旁人的八卦来显得的很是兴致勃勃。
“刚结婚的小两口,尚且还年轻,不知情爱,还察觉不到对方已然对自己动了心思。”
她怀里的三皇子此时也“咯咯”笑了出来,像是被母亲的欢乐所传染了。
卫景珩托着小儿子,目光柔柔地注视着虞亦禾的眉眼,见她说的头头是道,忽而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对朕动的心思?”
虞亦禾的表情倏然滞住,她看向卫景珩,脸上有些臊得慌,半晌只找到了一个借口:“……孩子还在这里呢……”
然而帝王却不认可这个借口,他的唇角勾了勾,“孩子还听不懂我们说什么,再有……”
他双手轻轻地合在小儿子的两个耳朵上,大手几乎把孩子头包的只剩下五官。
“这样,他们就听不清了。”
虞亦禾被他的动作弄得笑出声了声,可她也能从这个动作里瞧出他对这个问题的在意。
既然如此……那就满足他吧。
虞亦禾弯了弯唇角,也学着卫景珩的模样把璋儿的耳朵捂起来,两兄弟靠坐在父母的怀里愣愣地看着对方,头顶上的大人已经背着他们讲起了甜言蜜语。
再后来……再后来,他们就被侍女抱了出去。
等云消雨歇,两人窝在一起又继续说起前头的话题,虞亦禾把清霜那一段略去了,只道:
“外头正房夫人有孕,大多都是要给自己的夫君塞个通房的,弟媳也问我此事,我就说陛下您哪里用的着我操心,后宫佳丽还有十余人……”
话未说完,就被卫景珩捏了捏鼻子,揶揄道:“贵妃娘娘好大的酸味~”
许是有了两个孩子,虞亦禾心里的底气更足了些。
她也不否认,反而一个个数了起来,等她把熟悉的淑妃,荣妃,虞亦芙,兰嫔,万婕妤,甚至上次见到的岳才人都说了出来时,饶是帝王也绷不住,捂住了她的唇。
“行了,别绞尽脑汁想了,你说的后面的那些,朕都要忘记了,又不是后宫所有人朕都宠幸过的,而且这都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他适时松开压住虞亦禾的唇,神色颇有些“怂”,虞亦禾也没再数那些她都没见过几面的低位嫔御,只忍不住嘟囔道:
“所以你们帝王啊,也不知道为何要叫那么多的女孩子在后宫里守活寡……”
她们有的几年见不到一次帝王,极端的一辈子都是处子。
卫景珩无言以对,甚是理亏,干脆耍赖,长臂一搂又吻了上去。
*
宁宁下午从学堂回来都没进得了正殿的门,只好到偏殿去逗弄弟弟玩,晚膳也推迟了小半个时辰。
等三人坐到桌上时,宁宁只看了自己娘亲几眼便好奇道:“娘,你的床上有虫子吗?你的耳朵下面有些红……”
虞亦禾的面上瞬间跟火烧了似的,瞪了此刻也颇有些心虚的陛下,而后强撑着和女儿解释,“是发现了一只蜘蛛,不碍事的,抹点药膏就好了。”
宁宁信了自己娘亲的话,而后在饭桌上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在学堂的趣事。
“惠贞,惠贞她最近好像变了很多,都不怎么爱说话了,我还发现二皇子很好玩!”
前一句叫两个大人不知道该怎么和宁宁解释,听到她陡然转到二皇子身上,他们松了一口气,连忙顺着后半句话说。
“二皇子怎么了?”
难得在宁宁这里听到自己儿子的事,卫景珩也不由自主地倾注了目光过去。
“二皇子……我原本以为他和大皇子一样不好接触,没想到我只是给了他一块没吃过的糕点,他就追着我的喊‘姐姐’了。”
小孩子说到兴头上,也顾不得谁在场,一骨碌全说了,虞亦禾有些尴尬地觑了一眼帝王。
她倒是不觉得他会因此生气,只是终究心里感觉怪异。
谁想他竟然主动询问宁宁,“宁宁,你为什么觉得大皇子不好相处呢?”
宁宁这才后知后觉,大皇子是陛下的儿子,小脸一僵,竟学会含糊其辞了。
“也没有……我饿了,我要吃饭……”
通常情况下,只要她说饿了,谁都会让她先吃饭,这次也是如此,只是她听着耳边传来的男女笑声,恨不得要把小脸埋进碗里。
卫景珩没逼问宁宁,只在心里留了个心眼,虽然他打心底里没想过立大皇子为储君,但大皇子自己会不会自己这么认为进而嚣张跋扈呢?
看来大皇子需要教育一番了。
长春宫,淑妃坐在床边看着又因雪天着凉发烧的儿子,眉头紧锁。
小小的人儿裹在被子里,头上滚烫一片,沁出汗水。
一日来了三次都不管用,半秋气得咒骂起太医,“这些庸医!每年都这样,每年都治不好!”
淑妃拉着儿子的手忍不住握紧,直到床上的小人儿吃痛,她才骤然松开。
“半秋,不必骂了,你也知道这是为什么…本宫当年走了这个捷径……就要承担其相应的代价,只是……这个代价为什么不能报应在本宫身上呢?”
哪有一个母亲能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儿子体弱多病,能瞧着他年年冬日都要走过一个鬼门关呢?
想到当年的事情,半秋怔了一下,又咬牙道:“既然皇子都顺利出生了,那就一定有治愈的方法,大皇子以后一定会健健康康的!”
然而淑妃却不能像半秋这样说服自己,因为有现成的前车之鉴。
忽在此时,外头小太监进来禀报。
“娘娘,今年除夕之前的宴请命妇的大宴陛下让贵妃代为主持。”
这大宴向来是要宴请所有有品级的命妇,一向为皇后的职责,今年林氏刚被废掉,宴会便交由贵妃主持,其中含义实在太过明显。
淑妃陡然看向了小太监,而后嗤笑出声。
“原本本宫还以为皇后被废,本宫也有一争之力,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毫无可能……”
她闭了闭眸子,即使她陪伴他多年,即使她为他孕育了大皇子,可她依旧比不过后来之人。
再看躺在床上,病怏怏的孩子,淑妃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
留着虞亦禾当上皇后,她这辈子就没了翻身之地。
皇后之位是虞亦禾的,太子之位是虞亦禾的,自己想再孕育一个健康的孩子也是没有机会的。
“你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虞亦芙,她应该要有个决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