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的宠妃女儿难得有事要托他办,又事关皇后家族,虞侍郎多年的政治嗅觉早就嗅出一股别样的味道。
办那肯定是要好好办的,事关家族荣耀,再怎么难也要办好,更何况此事并不算特别难办。
没要两日虞亦禾想看的值班记录就已经复刻了一部分到虞侍郎的手上,在差人把消息递入宫时,他特意嘱咐了此事不要透露给幼女。
显然虞侍郎也意识到自己两个女儿在宫中的关系岌岌可危,在不知道如何调和之前,还是互不相通吧。
虞亦禾是从赵毅手中得到纸条的,赵毅把纸条奉献了上来,弓着身子低声道:
“娘娘,这是东华门洒扫宫女递过来的,说她是您父亲的人脉。”
虞亦禾颔首点头,接过了纸条,虽然不知道为何父亲会突然打算把虞家的人脉告知她一部分,但现在要紧的显然不是这个问题。
打开纸条一眼,虞亦禾的眸子瞬间定了定。
那位林路真的在去年十月中旬的时候在皇宫当值,而且他的身份也无误,就是皇后的堂弟,连带着惠贞说的,皇后省亲那日他迟来了也对的上。
虞亦禾捏着纸条的手不禁紧了紧,即使早就在心底觉得这个可能性十分的大,可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真的要因为未知的事情孤注一掷到这种地步么?
虞亦禾的视线落于殿中那盆冰块上,渐渐陷入了沉思。
这些证据虽然让人怀疑,但也并不充足,若是想要确定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要么从皇后着手,要么从那林路身上着手。
皇后现在身怀有孕,就拿这些东西去查她,未免叫人觉得是自己故意诬陷,而且若是正大光明去查皇后还需把此事上报帝王,他真的能接受么?
她不禁有些担忧他……
再说从林路这边查,据纸条上所写,林路已经从军戍边,远在边疆。
且不说林路定不愿意担上这种灭九族的大罪,就说这样一来一回两三个月,皇后的孩子都出生了。
须臾,虞亦禾决定还是先试探帝王一二,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获得一些消息。
晚间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虞亦禾在心里酝酿了很久,她装作若无其事地侧过身,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卫景珩其实已经有些迷糊了,但他还是侧身过来,有些困倦地“嗯”了一声。
虞亦禾想着如何不着痕迹地试探帝王,然而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显得十分突兀。
“陛下,我今儿算了算日子,我这孩子是去年十月中下旬怀上的,太医说双胎恐怕坚持不到足月生产,想来七月底,八月初的时候就要诞生了,皇后娘娘的孩子是不是要比我早几日怀上……”
虞亦禾侧身脸贴在枕头上瞧着卫景珩说的,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双眸从阖着迅速睁了开来,与她四目相对。
“皇后……咳,你提皇后做什么?”
虞亦禾敏锐地捕捉到了卫景珩脸上的不自然,她不禁对那晚更好奇了些。
心里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她抿了抿红唇,蹙着眉道:“我就是好奇,难道还不能问一问么?”
日常都是温温柔柔的人儿一旦吃起醋来,帝王哪里把持的住?
顿时心里软的不行,怎么瞧面前的人怎么都觉得可爱,连刚刚心底升起的尴尬都没了,只无奈道:“自然可以,阿禾问什么都可以。”
虞亦禾这才展颜一笑,又伸出手去勾着他的手才询问道:
“陛下,您那日去了皇后宫中,听说半夜里就出来了,可是她做了什么惹您的事情?”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帝王,果真在他脸上又看出了蛛丝马迹。
他的脸色几乎在一瞬间变的有些难看,眸子里闪现过的厌恶格外的明显,可他又没有立刻回答自己,显然皇后做的事情并不好宣之于口。
虞亦禾自打接触他这么久还未见过他脸上出现这样的神色,便是以前有些不顺心的,大多也都是不屑,哪有这样的厌恶之情呢?
那是陪伴了他七八年的原配发妻啊,她得做出什么事情才能叫他露出这样的神色呢?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不,不对,他若是知道不可能叫皇后还安稳地住在正阳宫。
可是若他不知道,现在就这般厌恶皇后,知道后又该怎样面对她呢?
虞亦禾又忍不住的怜惜他起来,看着他蹙起的剑眉伸手去为他抚平,“您若是不想说就不说吧。”
卫景珩捉住了放在他脸上的手,用脸颊贴了贴,又抬眸看向对面的女子,他原以为这是一场迟来半年的吃醋,他还为此心慌了一瞬,但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
要和她说么?她会理解自己么?
就在帝王纠结之时,身侧的女子轻轻地抚摸他的耳朵,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话,“陛下,您也可以什么都对我说。”
对上对面男人惊诧的眼神,虞亦禾又柔柔地捏了捏他的耳垂,“就和你当初和我说的一样。”
卫景珩霎时间回到了她刚进宫不久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她还像是惴惴不安的兔子,现在却已经能够反过来安慰他了。
当初的“你有什么话尽可以和朕说”如今也得到了它应得的回报。
卫景珩心底倏然升上来一股庞大的暖流,他微微蹭了蹭她的手,轻声道:“好。”
又有什么不能和她说呢?
她的肚子里有着他们的孩子,是他足以托付信任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