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同到了灵和殿,虞亦禾挽起袖子和裙裾让秦太医瞧了一眼,她本就伤的不重,手肘处还略有破损,如今已经完全结痂了,至于小腿上只是有着明显的青紫罢了。
“伤确实不严重,容华之前用的什么药?”
清雪在一旁与他说了,秦太医接过来闻了一闻,又抹了一点在手上,而后点头,“确实是好药,既是如此,那微臣就不给容华另开药了,这药接着用吧。”
秦太医复诊只花了不到一刻钟,复诊完毕,扶娥就送他出去了,回来才高兴地把秦太医复诊是大总管授意这件事与众人说了。
大总管的意思,自然就是陛下的意思。
清霜当即哼了一声,可算是出了一口气:“让那些人捧高踩低,不知道陛下还暗暗在意咱们容华吧?”
殿内殿外伺候的人听到这句话都笑了,赵毅走进来也跟了一句,“就是,咱们容华可没失宠呢!”
如今守门的已换成文竹和张树,两人对视一眼,也俱有了信心,虽然隐约知道自家容华应该无事,但人总是担忧的,迫切地需要一些消息来定定心。
就在这时,文竹看到侧房那边门开了,连忙往里报:“容华,小主子来了。”
虞亦禾当即站起身收拾衣裳,等宁宁抱着来福到时,室内已经完全没了异样。
只是她不大的个头抱着猫的样子格外地有些滑稽,虞亦禾不禁笑道:“来福是不是长胖了很多?之前瞧着宁宁抱她还没什么呢。”
扶娥瞥了一眼来福,笑着把它接了过来掂量了一下,“胖了,这重了起码得两斤。”
只有宁宁大声道:“你们不许说来福胖,它会生气的。”
然而从扶娥手中换到虞亦禾怀里的来福只打了个哈欠,伸长了爪爪,每一瓣都爆了开来。
这闲适的模样哪里有生气的样子?
“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胖不好的哦,来福想来应该是很喜欢自己变胖的。”
虞亦禾教导着宁宁,可宁宁不大明白,哪里有人会觉得胖好呢?安安姐姐说胖就不漂亮了呀。不过她没有反驳,若有所思了一会就自己自觉去练字了。
母女二人一个练字,一个在旁边撸猫,这样岁月静好的氛围感染了每一个人,灵和殿在此期间竟比以往都要安稳些。
旁的宫殿就非如此了,英华宫的白美人据说被抬回去后哭了一夜,又发了好大的脾气,后来又被疼晕了过去。
太医来瞧了,都说她本来一个多月小产本不怎么伤身子,然而白美人不知控制情绪静养,又怒又哭,这下倒是对身子损伤大了。
再后来醒了就不哭不闹了,知晓要好好喝药了。
三日后,司宫台才把调查结果呈了上去,卫景珩看完,把折子仍在了桌子上,掀起眼帘不咸不淡道:
“最后只查出了尚功局的女史?”
司宫台太监伏在地上,战战兢兢道:“是。她说她与虞昭媛有怨,所以想害她的姐姐报仇,那支金簪是她偷偷仿制的,就是为了转移视线,让人误会是后宫妃嫔间的争斗。”
“那她们的簪子去处可对的上?”
帝王的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其实对这些他早有些预料了,只从司宫台三天后才来汇报就能看出。
“兰嫔娘娘那处确实还剩下一截金簪头,昭仪娘娘那里也对的上,荣妃娘娘的簪子最后从她宫中一个三等宫女处找到了,据说那宫女家中兄长欠了赌债,她才得出此下策。”
这种形制的金簪除了册封时用,旁的时候都是基本用不上的,因为只称得上简约大气,比不上旁的金簪华美。
“所以……幕后主使就是一个女史?”
帝王的语气很平静,但越平静就叫他们忐忑不安,他们伏在地上,鼻尖都触到了地面。
下一息,那封折子直接甩到了他们的面前,帝王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滚!都按宫规处置!”
太后在外面听了全程,这会儿她越过那些太监,走到帝王近前,自有小太监为她搬来座椅,她在方嬷嬷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你也不必太为此生气……毕竟历朝历代都少不了出这种事,宫里人多了就会有争斗。”
卫景珩额头上的青筋都还没消下去,对此话不置可否,就又听太后道:
“你自小跟着哀家,应该知晓后妃们的算计并不比前朝少,她们也是很聪明的,你的姐姐……难道就是真的自己失足吗?”
说到最后一句,太后免不了伤感起来,卫景珩不得不先关心起母亲的情绪,“母后,您找到证据了?”
太后摆了摆手,叫他不要过来,抹了抹眼角的泪道:“过去二十多年哪里能找到?当时也就是这样…打杀几个宫女太监,最后不了了之了。”
“她只是个公主呀,都有人要害她……”
听着这些,帝王的心中愈发地烦躁愤怒,不禁咬牙道:“真是该把她们都赶出去……”
“要那么多女人做什么?除了勾心斗角,没有一丝用处……干脆不选秀了…”
闻言,太后抬起头看了眼这个儿子,愣怔了片刻,竟也觉得这个提议很好,“不选也好,只是这事还需从长计议,循序渐进才是。”
“最要紧的是,还是要多些子嗣,你才好堵着那些老顽固的嘴。”
帝王沉默了一刻点点头,情绪依旧不大好。
太后也收了收自己的情绪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此次蒙受冤屈最大的还属那孩子吧?被人陷害,被身边宫人背叛,还摔了一跤,真是可怜。”
卫景珩情不自禁地摩挲了一下腰间的香囊,轻轻颔首,却又有些好奇,“母后怎么一点也不怀疑她呢?幕后之人都设计叫旁人怀疑她呢。”
面对儿子的提问,太后睨了他一眼,“你的老母亲还没傻,她初初进宫哪里有手摆这么大的局?”
“便是虞昭媛……她有能力,但是她性子太犹豫了,不太像她的风格,不过也未必,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听着母亲对虞亦禾的评价,帝王微微笑了一下,“既然母后也觉得她是冤枉的,受了委屈,那……”,他捡起桌上的一张宣纸,递到了太后的面前。
“朕决定再给她升一升位份,母后觉得这些封号哪个适合她?”
太后接过那张宣纸,定睛一看,竟然有密密麻麻的十几个字,她一一念出声,“温、静、舒、宓…顺、惠…娴…”
半晌,她放下了那张宣纸,微微摇了摇头,“都是很好的字,也符合她的性子,只是那个孩子未必会喜欢。”
“为何这么说?”
卫景珩有些讶异,却见自己母亲垂眸,唇角的笑有几分无奈,“你觉得她愿意如此这般温柔和顺吗?”
太后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眸光倏然变得悠远。
“平阳刚去那会,她们为了安抚哀家,升哀家为昭仪,封号‘柔’字,你可知哀家当时有多么恨,恨得想把所有人都杀掉,哀家的性格从来都不‘柔’,哀家讨厌这个封号。”
“这宫里的女人对于帝王来说都如同凌霄花一般,她们要攀援着帝王爬的更高,所以无论雷霆雨露,她们都要受着,没人问过她们自己的想法……”
太后收回视线,落到帝王身上,轻声道:“或许你可以再拟几个字,去问问她。”
她淋过雨,有了伞后,便也想尽力遮住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