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过后,京城又下了一场大雪。朵朵如鹅毛般大,飘飘洒洒连下了三天。
气温直降至零下十八度,学校的屋顶被大雪压塌了。一起坍塌的还有很多年久失修的平房。
学校没法上课了,小三子他们被迫提前放了假。
机械厂、电机厂、运输公司,紧急调拨了几十辆汽车,帮助市民们往外运雪。
市民们又是全员行动,抓紧除雪。齐膝深的大雪,三天就全部清理干净了。
人们又能正常上班生活了!
小三子他们这些男孩的回归,使得胡同里天天热闹得很!
打出溜滑、打雪仗、堆雪人……手都冻得跟胡萝卜似的,好像也不觉得疼,该咋玩咋玩,该咋闹腾咋闹腾。
韩昭昭叹气:这无处搁放的精力,真足!
等胡同里已经找不到连成片的冰碴和积雪,小三子他们又怂恿着小伙伴们去后海滑冰。
韩昭昭也去了,在屋里关了一冬天,再不放松痛快的玩一场,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轻松愉快的氛围了。
什刹海的人真多呀!
满以为天这么冷,出来玩的人不会多呢!
真没想到,京城人爱穷乐呵的人还不少。
冻得大鼻涕过了河,穿着破旧不保暖的棉衣,也没能阻止大伙出来玩。
后海的冰面上,也不知道谁这么好心眼,厚厚的雪隔一段距离堆了一堆,已经铲的很干净了。
很多六七十岁的老大爷,不甘示弱,一会儿揣着手滑,一会儿又背着手滑,穿着自制的滑冰鞋,在冰面上自由的飞驰,时不时的还来上个高空跳跃的高难度动作,尽显高手风范。
还真是人老心不老,真别说,那姿势老帅了!京城人永远走在时代的潮头,不愧代代都出无数弄潮儿!
还有一些十五六至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一伙一伙的,有的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戴着捂着很严实的雷锋帽,手里夹着洋烟卷,不时的吸上一口,喷出一串串烟圈。
用后世的话说,自我感觉酷毙了,帅呆了,两眼一眯,谁来也不爱了!
还有一些小年轻,穿着灰黑色的罩衣,套着老棉袄,下身免裆大棉裤。头上有的戴棉帽子,有的没帽子戴,干脆裹上块粗布当围巾。
更有十来岁的大孩子领着一串弟弟妹妹的,像韩昭昭他们这样。提溜着冰车和自制的滑冰鞋。
这年代的人都穷,也没啥自卑不自卑的,穿滑冰鞋的,打出溜滑的,玩冰车的,打冰尜的……
不管是老人,年轻人,还是小孩儿,无论是干部,是工人,学生还是分毛钱不挣的社会闲人,全都玩的欢畅淋漓,冰面上的人们更是笑的嘎嘎的。
韩昭昭看到了好几个五六岁的孩子,还穿着开裆裤呢,露着白白的大屁股,也不怕冷。
甩着大鼻涕,棉袄棉裤都包浆了,尤其是棉袄袖子上,擦鼻涕哈喇子擦的油亮油亮的!
被他姐姐放在冰车上拉着在冰面上飞跑,笑得前仰后合的,好像快笑断气了。
韩昭昭看了真替他们担心,他们家的家长心可真大,也不怕零下二十度的低气温,让孩子在冰面上玩时间长了,影响他以后的生育能力!
韩昭昭带来的也是冰车,她的冰车下面装了八号线,滑起来还是很丝滑的,在一群小伙伴们中间,也算是土豪级别的了。
小三子比她厉害,他爸在机械厂运输队工作,有那个便利条件,给他搞到了两块三角铁,所以他的冰车是超豪华的高配版。
但是再豪华的冰车,他们一群小孩也被限制在冰场的一角玩耍,他们不能只顾自己玩,还肩负着看孩子的重任。
远处,大人们穿着带冰刀的滑冰鞋,一圏圈的在冰面上转圈,飞驰,做各种优美的动作。
韩昭昭前世只会划水,对滑冰还真是一窍不通。她们眼都看直了,那才是速度和激情的精彩表演。
“我爸说了,今年我每门功课考过九十分,明年就给我买双真正的滑冰鞋!”
小三子坐在冰车上,看着大人们 各种酷炫的表演,很是羡慕。
“那你可得加油了,这分数,对你来说,难度可不小!”
韩昭昭慢慢悠悠的坐在冰车上滑着,连摔了两次,她感觉现在的她,像是刚出蛋壳的乌龟,不咋走心的给他加油。
小三子:“我已经很努力了!如果不是学校不能上课,我现在肯定能考出好成绩!”
韩昭昭附和:“不上课你也别放松,说不定用不了几天,教室修好,开学你们就会考试。”
小三子用力点点头,“我计划好了,就玩三天,三天后,谁喊我也不出来玩了,在家好好复习!”
韩昭昭:“也没那个必要,你可以玩半天,学习半天,晚上睡觉前再背背书嘛!”
她才不信他的鬼话,小三子就是属猴的,能在屋里坐得住才邪了呢!
本来决心就不咋坚定的小三子立即同意,“你说的对!我们老师也说了,要劳动学习双结合,我放假了,还得帮家里干活呢,再玩半天,也不耽误学习!”
韩昭昭:我就知道,要不出来疯,就不是你小三子了!找借口都不带打草稿的,你家有什么活给你干?
这时候的冰场,没人管,也没人收费,但是大伙却都很自觉,有意识的自动划分了各自不同的区域。
他们小孩所在的冰车游乐区,年轻人的区域,中老年人的区域……
还有新人初学区,功能区还是比较多的。
人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互相之间都很和气。偶尔有人秀一秀绝技,会引来大伙欣赏围观和热情的掌声。
人们也会跟在滑冰技术好的后面,一起跑圈。影视剧里的茬冰茬架,还真看不到。
韩昭昭在想,应该是现在的社会还没到混乱的时候,人们虽然日子过的穷,但内心都很安定快乐,幸福感很强!
本来她预想会遇到的拍婆子,茬架等精彩刺激事件,啥也没发生。
疯玩了一上午,大伙尖叫欢笑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人家年轻人和中老年人,好多到饭点收拾收拾就近下了馆子。
而韩昭昭她们,玩够了,流着哈喇子,大的牵着小的,拉着自己的冰车呼啦啦一阵跑,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急着填肚子。
她到家推开门一看,嗬,下午三点了!
真是玩高兴了,不嫌时间长。
韩昭昭刚捅开煤炉子,小三子就“哐哐哐”的砸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