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不敢想象我爸的腿会出现什么问题,胡杨阿姨赶紧让医院又为他安排了相应的检查,最终还是得知是由于当时脑水肿留下的痕迹,但万幸的是这并不是病理性的,所以后续通过治疗和复建是能够痊愈的。
即使医生表示情况并不复杂,所以并没有表露出向往常一样的紧迫感,但是我的心还是被紧紧的揪在了一起,我不愿意相信我的父亲暂时站不起来这件事。
老顾在房间里休息我们站在门外商量着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他,毕竟对于军人的他来说暂时无法活动这件事一定是难以接受的。
胡杨阿姨见我们一直沉默最先开口,“我觉得还是直接告诉他,这并不是治愈不了的,后续他是可以恢复的,只是需要付出时间的努力,所以直接说最好。”
高叔摇了摇头,“这顾骡子傲娇了一辈子,现在告诉他走不了他怎么受的了,更何况他马上就要升职了,哎,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样的问题,真是造化弄人。”
“可是不说他自己也能感受得到,他这人本来就不是我们说骗就能骗的过去的。”
“那我还是觉得先别说比较好,他现在身体还虚弱着呢,万一接受不了呢,不能冒险。”
我和我妈看着他们俩一直在争论不休,虽然都是站在了老顾的立场上,但是却没有什么结果。
我妈转过头看了看我,她的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忧伤,我知道老顾出了这样的问题,我妈的心里最难受,眼看着骄傲了一辈子的丈夫眼下连站起来都很困难了,我妈心中的悲伤又有谁懂。
如果说这件事暂时没有解决的办法,那我情愿我爸能够坦然的面对,因为凭借我对他的了解这样的困难是不会把他打倒的,我相信他一定能坚持下去。
“高叔、胡杨阿姨、妈,我想过了,这件事还是直接告诉我爸比较好,后续需要接受治疗所以瞒是瞒不下去的,而且刚刚胡杨阿姨说的对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最能感受到,我们不该欺骗他,我们要相信他能接受。”
“可是小飞呀,你爸现在这个时候告诉他这件事,哎,怎么接受呀。”
“高叔我懂,但我爸是谁呀,他的性格您还不知道,这点儿问题一定没事儿的。”
最终他们都被我说通了,而且我主动表示自己要去告诉他这件事,我对我爸有信心他一定能够接受它然后战胜它。
推开病房的门老顾还在沉沉的睡着,他现在每天睡的时间都很长,医生告诉我这是身体的一个自我修复的过程。
我小心翼翼地搬了个椅子坐到了他的身边,我的眼睛盯着我的父亲看,虽然命运无情地跟他开了个玩笑,可是老顾眉眼之间的坚毅仍旧还在,那是任何困难都磨灭不掉的。
不一会儿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见我坐在他的面前眼睛弯弯的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然又睡着了。”
“刚回来,你现在比咱们家笑笑每天睡的时间都长,当初是谁说我睡的长脑龄发育的晚来着。”
老顾白了我一眼,“我这情况跟你不一样、再说我现在脑子已经不发育了,不退化就不错了。”
他看似不经意间的一个玩笑却触动了我内心柔软的点,他现在不就因为当时溺水之后脑水肿缺氧时间过长导致行动受限了吗。
“哎呀你看你别瞎说,什么退化,你这脑子还能退化,即使退化了也很厉害。”
老顾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看着我,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总感觉自己的一个眼神就会被他看穿,我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小飞你扶我坐起来,我想坐起来一会儿。”
我乖乖的点点头,“总躺着后背会累吧。”
他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躺了这么久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得赶紧好起来活动活动才行。”
听着他这样的话,我无辜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明明自己的心里就有一个答案,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望着老顾充满希冀的眼睛,我的心被刺得生疼,犹豫了好久不知该说些什么。
聪慧又了解我的父亲似乎早就看出了我的反常,他坐直身体上下仔细地打量了我半天,我的眼神一直飘忽不定,始终不敢和他对视。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被他问懵了,猛地抬起头啊了一声。
“你今天这么反常以为我看不出来,有什么话就说吧。”
“老顾,我。”
我努力地在脑海中组织着语言,可张开嘴却发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老顾没有回答,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我,但他的眼神却认真了起来。
他这个样子彻底冲破了我的心理防线,我鼓足了勇气同样认真地看着他,最终还是决定直接开口。
“我是有件事要说,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是关于我的?”
我点了点头。
“那你直接说吧。”
我沉默了几秒钟,脑海里还一直回响着医生的话,我眨了眨眼睛,强忍着眼中的眼泪不让它滴落下来。
“爸,你手没有力气、还有腿都出了问题,医生说脑水肿会对你产生影响,所以你暂时、暂时行动会不方便。”
“我站不起来了?”
他看着我认真的问着。
“只是暂时的,胡杨阿姨你脑部的损伤不是病理性的,所以后面经过治疗和复健是一定可以恢复的。”
他听完反常地笑了笑。
“我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这样平静,明明自己的身体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可他竟然还那样平淡的回答。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我似乎是个意外,一直都是一个感性的,尤其是我爸生病的这几年,我的眼泪就更加多了。
我坐在那里无声地抽泣着,老顾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了,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我没事儿。”
我看着他哽咽地问着,“你怎么能这么无所谓这么平淡地回答。”
他看了看我淡淡地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心里早就有了预期,所以才能表现的这么从容吧。”
“预期?”
“我自己的身体我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只是一直没有确定,你今天告诉我我心里反倒踏实了下来。”
他的话让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对自己身体的落败竟然还有心理预期,明明伤到了他的身上,可现在反倒要他来安慰我。
我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抬头看着他说着,“爸,会好的,我相信你一定会好的。”
老顾看着我笑了,他的心中都充满了希望,我又怎么能这样杞人忧天,会好的,他一定会好的。自这天开始我开始关注老顾的心情,虽然他在我们面前表现得一如往常,但他也会在我们看不见的时候黯然神伤。也许他并没有表露给大家的那样坚强,只过为人父为人子的他早已习惯了将所有情绪掩藏。
尽管他的身体在稳步的恢复,可那时所造成的不可逆的伤害终究让他无法像原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