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来了。
倒霉王爷很开心,脸上的笑容没消失过,让赵玉书有了种粉丝见面会的错觉。
“王爷来,没带护卫吗?”在赵玉书的感知内,不止修士,连个普通的护卫都没有,李建竟是孤身前来。
“嗨,跟六先生吃饭,再带其他人来岂不是坏了兴致?还有啊六先生,咱打个商量,能不能不要再叫我王爷?”
“行啊,那你也不能再叫我六先生。”
李建哈哈一笑:“赵兄,有礼了!”
“李兄,请坐!”
孙无恙不愧是自幼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推荐的酒楼果然不一般,无论是摆盘还是口感都属一流,上辈子老赵那可怜的工资可不敢这么吃。
“西京不是没有江南菜,那些厨子据说也是行业翘楚,但做出来的味道总是差这里一些,赵兄,你说这是为何?”
“自然是食材问题,哪怕让内景高手把江宁的鱼背着飞到西京,也比不上这现捞起来直接做的鱼新鲜。”
李建点了点头:“是这个理,江宁的东西,速度再快,到了西京也变味了。”
赵玉书眉头微微一皱,这小王爷似乎话里有话。
李建又夹了口菜:“赵兄知道为何太子是三皇子么,有没有好奇过大皇子和二皇子去哪了?”
赵玉书笑了笑:“我对皇家的秘闻没什么兴趣。”
李建也笑了:“是了,书院的人确实如此,天机阁更是如此,也幸亏如此,不然我们也没法坐在一起吃饭聊天。”
赵玉书放下筷子:“李兄,你当我是朋友,我也当你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该这么说话。”
李建也放下了筷子:“赵兄说的是,是我的错,那在下便不绕弯子,赵兄就当个好朋友,受累听听我发发牢骚,如何?”
“若只发牢骚,可。”
两人碰了一杯,李建似乎陷入了追忆:“大皇子早夭,我们兄弟姐妹都没见过,也谈不上什么感情,就不提了。二皇子嘛,非当今皇后所生,却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赵玉书一愣,大皇子早夭没什么,二皇子只要母亲的地位不是特别尴尬,基本上就可以作为皇位继承人培养,而这位皇子的母亲后来至少又生了个李建,看起来也不是被打入冷宫那种,那二皇子遭遇了什么就很耐人寻味了。
“我哥在四岁的时候死了,死在父皇登基的第二天,无声无息的死在卧房里,经脉尽断,这是一种警告,或者报复。”
赵玉书心里一寒,之前从三师兄的只言片语里知道,二十多年前大悲寺住持出山,大唐皇室发生了一次血腥政变,当今皇帝上位,那是皇帝才二十多岁,很难说不是某个派系的代言人或者傀儡。
而这场政变没有随着皇帝登基而结束,至少他的接班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四岁孩童,便被以最残酷的方式刺杀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外敌还是内奸?”赵玉书不确定。
“谁知道呢?父皇因此郁郁寡欢许久,母妃也是,父皇心疼母妃,便许诺再给她一个孩子,然后必定让这个孩子贵极天下,三年后,我出生了,贵极天下没看到,反倒成了人见人笑的丘兹王,哈哈,可能父皇三年内一口气生了二十多个孩子,早忘了当初是给谁许诺的吧。”
三年生二十多个,种猪都没这么勤快,赵玉书心里暗暗吐槽,但当着李建的面肯定不能直接编排人家老爹。
“那令堂?”
“我封王后就郁郁而终了,临去前拉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我,没给我争到一个好封地,其实我想说,她真正对不起我的,是把我生在帝王家。”
李建低下头,眼中晶莹。
赵玉书没有催促,默默的吃菜喝酒。
“但这个丘兹王也没什么不好,母亲死了,舅舅们也都是普通的商人,没权没势,无论谁当太子,都不会拿我当回事,赵兄你相信吗,太子被封为太子后,短短四五年,我的十四个哥哥死了六个!”
我信,我还知道很多把兄弟姐妹杀绝的呢,你们家虽然离谱,但还不算特别离谱,我要给你讲讲五代十国的奇葩皇帝,你会觉得太子还蛮温和的。
“我没什么追求,就喜欢读书,天文地理,律法匠艺,什么都读,然后我就想去白马书院读书啊,哈,你也知道,父皇怕老阁主怕的要死,怎么可能让我去。”
赵玉书点点头,如果自己是皇帝,也不会让儿子过来。
“那你爹,哦,我是说皇上,为什么让你来江宁?”
“表面的意思,是帮太子处理些文书工作。”李建偷偷擦了下眼泪。
“内里的意思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李建给了个无奈的表情:“确实不知道。”
赵玉书有些无语:“那你还说表面的意思····”
“有人给我说,父皇派我来有深意,可我真不知道。”
“给你说这话的人,不能说是谁对吧。”
李建点了点头:“赵兄果然聪明的很。”
赵玉书摊了摊手,示意李建继续诉苦,然后自己继续吃菜。
“其实也没有太多要说的,只是刚才那些话,我说给谁听都不合适,但说给赵兄你听便无所谓了,憋了这么些年,说出来好多了。”
赵玉书点点头:“也是,其他人听了要掉脑袋,你八成也得贬为庶民或者冷宫里蹲一辈子,我听了嘛,你爹杀不杀我,跟我知道什么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李建哈哈大笑:“估计谁都想不到,一个王子能跟一个书院的先生当朋友。”
你还想不到你堂姐还想跟我合伙干你哥呢。
“你该知道,太子此行不善,说不定也会对你有什么想法。”
李建点点头:“我知道,任何一个活着的皇子,都有可能是威胁,只是威胁大小的问题。”
赵玉书很欣慰:“你能想到这个,证明你在皇宫里没读成书呆子。”
“哈哈哈,赵兄你这张嘴真的是,不过,我一直有个问题,还真想问一问赵兄,还希望你不要惊讶,只当我说了句醉话好了。”
赵玉书点了点头:“你问吧,就算你问我能不能帮你杀掉太子我都不惊讶。”
李建全身一僵,愣在原地。
赵玉书拿起酒杯:“怎么,不是这个问题?那再换一个,书院支不支持你当个傀儡皇帝?”
李建额头滴落一滴汗水:“你···”
赵玉书叹了口气:“当皇帝这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