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仿佛看到谷老大那个满是皮赘的脸笑成了朵菊花,招着手让他去坐那第二把交椅,于是当下一咬牙就要狮子大开口。
就听“噌”的一声,再抬头就见黄毛举着根火腿肠递到眼前,“来,孝敬您的。”
火腿肠缺了一截,切口光滑平整,呈斜四十五度角,塑料包装皮连个毛边都没有。
黄毛嘴角翘着,但笑意未达眼底。
在他身后那个围着黑色皮草围脖的冷漠青年正在缓缓收刀入鞘。
什么时候切的?
管理员被权势富贵糊满了的脑子一下子清明了两分,试探的道:“收……两成?”
对方很爽快,“行!”
厉航盯着他,握着刀的手往上提了提,挑眉问道:“管制物品?”
管理员音量都小了几分,“对,上……上税,对,上税就行。”
他生锈的脑子从没转的那么快过。
厉航似笑非笑,“几成税?”
“一成就够,一成就够!”
厉航冲黄毛示意,“那再交两成。”
管理员:“两成?”
门口,一只手提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唐刀悬在门口,三秒后晃了晃收了回去。
管理员冷汗都要下来了,忙低头老老实实称重,看都不敢看旁边的黄毛。
黄毛光明正大的嚼着一分钟前还说孝敬给对方的火腿肠,还要伸头去看那称准不准。
管理员连个屁都不敢放。
很快办完,连签字这环都忘了的管理员迅速把今天的物资装了个行李箱,拖着就往外走。
门外传来幸存者此起彼伏的招呼声。
“飞哥。”
“飞哥回来了。”
“飞哥辛苦。”
人高马大的汉子上身只穿了件背心,露出筋肉虬结的肩背,一颗剃了光头的脑袋晒黑成卤蛋一样,刮干净胡子的脸透着股沧桑,看着至少四十岁左右。
来人往这边走,正撞上匆匆离去的管理员。
“飞哥。”管理员低头打招呼。
大汉低头看他一眼,眼里的鄙夷藏都藏不住,“嗯,没偷偷克扣人家物资吧?”
看这问法,被称为飞哥的大汉地位不低。
管理员头几乎垂进胸口去,老实应了一声就继续往外走。
可走了没几步,不知为何脚下突然打滑“啪唧”一下摔在地上,门牙磕在行李箱的拉杆上,牙龈的血一下子就渗了出来。
飞哥冷冷看了他几秒,才伸手把人拽了起来,丢下一句“小心点”就扬长而去。
管理员捂着嘴,吞咽着满是血腥味的唾沫快步走远,心里还惊疑不定。
太tm邪门了!每次遇见飞哥就摔跤!真是八字犯冲!
飞哥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拐个弯往另一边去了。
黄毛抱着瘪了快一半的背包,幸灾乐祸道:“活该!嘿嘿,看来他们内部也不怎么团结嘛!”
温书宁皱着眉,总觉得这大汉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算了,这人看着不好惹,先不管,反正饵已经下了,我们等着就是。”
厉航立起衣领,把受风的脖子挡住,三人告别一脸歉意的李木小队回到车上与谭洁汇合。
虽然会轮流守夜,可为免夜里偷袭,越野车还是又往前开出了十几公里才安顿下来。
谭洁摸出对讲机递过来,“跟你爸联系一下吧。”
厉航伸手去接,可突然顿住。
帅大叔捶胸顿足,“爸爸的好大儿!你好狠的心呐!你都不想爸爸!”
虚幻的身影左右摇摆,黄毛的脸就在帅大叔的胸口一下露出来一下包进去,眨着眼不明所以。
厉航一脸一言难尽,手再也伸不出一点距离。
温书宁看看他的表情,一下坐直靠过来在他面前挥了挥手,问道:“又犯病了?不会吧,不是已经痊愈了吗?”
一开始在非遗村,温书宁就发现厉航偶尔会在某处投注视线,虽然每次都强装没什么,可从他的眼神变化还是看得出异常的。
尤其刚认识那会,特别明显。
那症状与精神分裂、双相之类的疾病特别相似。
好在相处时间久了,这种异常现象在显着减少,尤其到大学城后,再也没有发现过他盯着某处像是看见什么的表情。
温书宁还以为厉航痊愈了。
可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帅大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了会不想爸爸的不孝儿,转脸又开始嘚瑟起来。
“儿呀!你爸我可厉害了,我把那个夜店端了!好多好酒嘿嘿嘿~爸给你藏了一瓶杨梅露!可好喝了又没什么度数blablabla……”
温书宁、谭洁和黄毛都疑惑的看着自己。
厉航深吸口气,在帅大叔虚幻且乱晃的腰子部位接过了对讲机。
距离有一点远,对讲机里发出颗粒摩擦般的杂音,但好在并不影响通讯。
“呼叫留守队,头车完毕。”
回应几乎是立刻就传了过来,“航航你们到哪了?安全吗?都没事吧?吃饱穿暖了吗?那个臭小子有没有对你……嗷!”
一声痛呼后,红姨的骂声渐远,张安娜接过了对讲机。
总算有个理智在线的人可以对话,双方迅速交换情报。
厉航偶尔补充一两句,但大部分时间还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该商量的商量完毕,安全嘱托也互相叮嘱过一遍,挂断前,厉航突然询问道:“你们最近……清了个夜店?”
帅大叔已经消失不见。
张安娜很意外,“你怎么知道?”
厉航揉按眉心,“我爸的异能,一直没试出来吗?”
“对啊,就很奇怪,按说从身体素质来看,应该有才对?”老厉疑惑的声音又响起。
“不过没有也没关系,爸爸还是很厉害,会永远保护你的!”
厉航弯起嘴角,“爸,杨梅露,别偷喝了。”
“哎?航航你怎么知道的?航航?”
“头车完毕。”
厉航利索的关了对讲机丢进杂物箱里,自己不自觉的开始发笑。
笑着笑着,又笑出了泪花。
他用手背蹭去那星点的眼泪,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酸涩热胀的很。
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坚持,原来,爸爸的异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