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再回到阿壮家,那里除了廖氏姐妹和四个男警察,其他人竟然早已经作鸟兽散。
原本,这道场是阿壮的弟弟阿牛在嫂子消失后坚持主持操办的,经过刚才那么一闹,谁还有什么心思再办什么丧事。
死人都没了,办什么?还不如早早散去。反正所有人心里已经被吓得半死。
你们回来了,阿木伯和猴子大叔呢?
阿木伯自己会回来,但猴子大叔却永远不会回来了。
走吧,你们先回去休息,关好门窗,最好都集中在一个房间去。等天一亮,你们就离开这里!
易天成跟几人说。
那你呢?你不回去?
廖文静听出了易天成的意思,他还不回去。
我要去找几个老人聊聊天,有些事,或许只有他们知道。
我们也跟你去!反正我们回去了也睡不着。
廖文静坚持说。
现在,易天成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他们早已经被一连串的怪事吓得六神无主,但是易天成却一点没有受到影响。
而且,白天里易天成已经表现出不俗的本事,光从他能治好小李的失魂症就能看得出来。
那就一起来吧。
八个人推开张老医家的木门时,张老医家竟然有几个老人围着火堆在烤火。这让易天成对张老医又多怀几分希望。毕竟,发生这么多事,还敢深夜不锁门的,芥子寨里可能也就独此一家了。
是几位老师啊?来来来,坐下一起烤烤火,长夜漫漫,外边又不太平,我们几个行将朽木的老头子正聊些陈年往事呢。你们几个年轻人来了,陪我们坐坐也好,不然死气沉沉的。
张老医搬出几张长凳,招呼几人坐下。
易天成坐下后,向几个老人介绍廖文静等人,才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末了,易天成突然问,老医,东村头的社神石像不见了,您老知道吗?
这一问,几个老人没啥明显反应,倒是廖文君和吴迪满脸疑惑。那个社神石像他们印象很深,因为,那是一个没有头的社神石像。
本来就没有人请他站在那里,他要走,自然也没有人管得着。
易天成没想到张老医竟然回答了这么一句话,这话倒是令他满心期待起来。一个寨子的社神石像不是寨子中的人们请人雕刻的,难道是自己跑来的?
不过,那也说不定。
易天成早看出那石像的不凡。
来,陪老头子喝两口,润润喉,老头子我跟你们讲讲一段我们芥子寨的传说。
张老医从凳子下拿出一个酒葫芦,递给易天成。
易天成也不含糊捧过来就猛灌几大口。
他将酒葫芦递给吴迪,吴迪接过去,伸脖子就是一口。
可立马就咳了起来。
老张,您这酒水挺烈啊!
吴迪被酒水呛得眼泪直下。
呵呵,不烈不烈,年轻时在外讨饭吃时喝的那个才叫烈,一口下去,嘴里能喷出火来。那酒好啊,喝了天不怕地不怕,人也倍精神,可惜,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那种酒了!
张老医说这话时,眼睛却看着易天成。
有这样的酒?有机会老医你可得弄点来我们尝尝!
吴迪将酒葫芦递给张老医,道。
你?你这小伙子喝不得那酒,我看易先生倒是行!呵呵!
张老医说着,拔开塞子,自己灌了一大口酒,深深呼出一口气,环顾一下几人,最后眼睛停留在易天成脸上,问:
传说我倒是可以说给你们听听,不过,听了之后,你们要离开芥子寨,怕是有些难了。
我们这几个老人,当年就是好奇心太重,听了这段传说,从此就再也走不出寨子了。
这话说得吴迪几人都是面面相觑,只有易天成一脸平静。
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先送他们回去再自己一个人过来陪张老聊聊。
呵呵,这倒不用了。当年我们来时,村口那石像还像一块石头一样立在那里,而且它这一立,就立到我们几个都白了头。
可现在它竟然不见,有些话,我们也就可以肆无忌惮说开了。因为,无论你们知不知道芥子寨的这个传说,从石像消失的那一刻起,你们的命运已经和当年的我们一样了!
那就请张老讲一段芥子寨的传说吧。
呵呵,从第一天见你,老头子就觉得你不是一个简单的年轻人,现在再看,你果然不一般。或许,你能带我们离开这里也说不定!
张老医见易天成只是微笑看着自己,对自己的判断不置可否,当下也不再啰嗦,张口继续道:
很久以前,久到芥子寨还没有什么社神的时候,这里的人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的生活。
有一天早上,太阳已经升到树梢上,人们在晨光里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
可人们忽然发现,原本已经升到东边山头上的太阳,竟然慢悠悠地落了下去。
这时候人们隐约看到,在寨子北边的氓山上,有一个人影手指太阳,口中声音如雷滚动,大叫着命令太阳落下落下。
芥子寨的人们以为自己见到了神,齐齐跪地便拜。从此后,芥子寨的人们便认定,在他们寨子的北边,在氓山上,居住着一个法力高强的神仙。
可是有一天,一个面色红润的道袍中年人摇着一把羽扇,在一众刀剑闪闪的甲兵簇拥下进到寨子,告诉寨子里的人,他们这里住着一个妖道,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消灭这妖道而来。
寨子的人告诉道人,他们寨子没有妖道,不过,寨子北边的氓山上却住着一个神仙,并将那神仙手招日落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道人听完,二话不说,带着甲兵就直奔氓山。随后,寨子里的人们听到氓山传来地动山摇的打斗声,不久,便见一众甲兵追着一个大汉,从北边奔来。大汉已经受伤,他在前面跑,而甲兵在后面追,终于在寨子南边的祖加山腰被追上。甲兵将那大汉的头颅砍了下来,留下那无头的尸体,用长枪将他的头颅挑了去。
后来寨子的人们才懂,原来那个被砍去脑袋的大汉,就是他们看见的那个在氓山上命令太阳落山的神仙。
也是那一次,神仙命令太阳落山的事惊动京城的皇帝,皇帝认为天降异象,定是有人要起来颠覆他的天下,遂命当时的国师,领了精锐甲兵,前来捉拿欲要造反的妖人。
同时,芥子寨的人们还知道那汉子的头颅在运送回京的路上发了臭,就被甲兵丢在一个叫做下蔡的地方。
再后来,又传来消息说,皇帝下了赦令,说那被杀的大汉并不是欲意造反的妖人,他只是一个修仙得道的道人罢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芥子寨的人们感念道人这些年对寨子的照顾,遂将他奉为寨子的社神,并在东村口的榕树下,为他立了香位,每当逢年过节,便前去祭拜之。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人们一夜之间发现榕树下竟然多了一个没有头颅的石像,人们以为这是社神显灵,对他的膜拜更胜从前了。
张老医说到这里,停下来又喝了一口酒,抬头望着头顶的屋梁,仿似那里有着什么神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