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方大哥?”
方平先是摇摇头,又长叹一声。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小子一天天长吁短叹,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方德贵在一旁火冒三丈了,自从这小子从四个月前回来,就没什么笑容,他虽然知道儿子遇上了工作上的问题,但却没有说破,可现在又在这里唉声叹气,不到三十岁的人,硬是活成了了四十多岁中年失业者的模样。
方平也没反驳,最近几个月自己的状态实在是不好,但是现在涉及到父母以及眼前十八岁小姑娘的生活问题,他不得不多考虑考虑。
“爸,据我猜测喇叭里的声音,已经不是村长自己的了。”
“方大哥,你是不是说,村长的声音是人工智能合成的?”
“没错,我刚才仔细听了第三遍,其实已经和真人的声音十分相似了,但是头几个月,村长的声音我听了十几次,现在这个声音缺少个性。”
这时李大福道:“平娃子,我看你是想多了,杜德华这个老家伙就喜欢装,现在拿着鸡毛当令箭,插上鸡毛装凤凰,这还不抓着机会…”
“爸,我觉得方大哥说得有道理。”
李薇打断李大福,然后继续道:“你先听听方大哥怎么说?”
李大福瞟了一眼李薇,见薇薇看着方平的样子,心道:“老话说得没错,女生外向,这还没怎么着,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李叔,爸,妈,你们先在这待着,我一个人先去看看。”
“方大哥,要不我跟你一起吧!”
“不用了,小薇,我快去快回,我从学校对面的小路过去,快得很!小薇,我没回之前,你们可千万别出来。”
方平从红苕窖钻出来,洞口下面原来流淌的污物已经被清理,头几天李大福与方德贵两人花了一两个小时挖了个简易的化粪池,上面盖了木板,味道已经大减。
方平穿过自家小院一楼,从一楼的墙上取下一顶发黄的草帽戴上,像做贼似从院下的小路而下,沿着父亲小时候上学的土路慢慢向学校靠近。
土路最窄处还没有一米宽,左边下方十来米是一条小溪,源头就来自九道湾水电站下方的一个小分支,右边是田地,三四月种的玉米已经成熟,却无人采摘。
方平走在其中,已经被草与树木掩盖其中,加上发黄的草帽,远远望去,根本发现不了。
而对面的大马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方平心中纳闷:“不对啊,按理说这都过去快四十分钟了,领东西的人也该回来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方平家距离学校不远,不到十分钟已经到了学校操场外面玉米地的小路上,这里十分隐蔽,玉米杆与半人高的野草挡住了他的身形。
透过缝隙,方平看到一辆集装箱大卡停在操场上,但操场上并没有人,这时学校对面村口高音喇叭再次响起:
“请李大福、李薇、方德贵、高慧兰、方平等人到学校领取救援物资!再通知一遍,请李大福、李薇、方德贵、高慧兰、方平等人到学校领取救援物资!”
五分钟后,两架无人机从集装箱的后面飞出,朝着方平家与李大福家的方向飞去。
方平下意识的掏出手机,却发现电量早已用完了。
“卧槽,不是没电没信号么!这无人机是怎么飞的?”
不到十分钟,那两艘无人机就回来了,钻进了卡车,接着就是汽车发动的声音,卡车开始调转方向,接下来的一幕,让方平目瞪口呆,只见驾驶位上坐着一个全身黑色由金属框架构成的机器人,红色的双眼透着阵阵寒光!
方平大脑像是被雷击一般,他的嘴巴半张,手不由自主的开始抖动,整个身子如坠冰窟,直到大卡车驶出了学校操场,他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喃喃道: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人生面临的终极问题就这样从天而降,摆在了方平的面前。
他的脑袋如同宕机似的,这三个问题他根本无法回答。
方平沿着小路快速往回跑,还差点掉落到右侧小溪旁的斜坡上,但他顾不上这些了,现在他一心想的只是家人的安危。
刚过小溪的石凳桥,天空中一声破空的音爆袭来,仅仅十几秒后,他的身后便传来了巨大的爆炸之声,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他转过身,看见身后几里外的学校与对面村口的那几间房子已经化成一片火海。
方平不敢再做任何停留,发疯似的狂奔,刚刚钻进红苕窖就大声喊道:“快进古墓!”
方德贵等人刚刚也是被巨大的爆炸声吓着了,看着儿子回来,还来不及上前问情况,就被方平连推带拉的拽进了古墓。
紧接着就传来了剧烈的晃动与爆炸之声。
众人站立不稳,东倒西歪,方平稳住身形,赶紧抱起自己的被子直接扔进了存水的桶里,然后将红苕窖的洞口堵死,故技重施,又将窖与古墓的小通道堵死。
做完这一切,方平整个人已经虚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方大哥,外面怎么了?怎么又爆炸了呢?”
方平一声冷笑,又摇摇头,只道:“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
“啪”的一声响,一股火辣之感从方平右边脸上传来,接着便是方德贵的吼声:
“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说,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轰…轰…轰…”
又是一连串的爆炸之声响起,震得众人的耳朵生疼,脑子嗡嗡地叫个不停。
“方德贵,你是不想过了么?你再打儿子试试!”
“诶,你个老太婆,懂个锤子,没看儿子刚才的眼神,还有刚才说的话,怕是把魂丢了,我再给他来两下。”
“爸,妈,我没事!”
方德贵刚刚举起的右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但是外面的事,大了…,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其它村民是凶多吉少。”
然后方平就没在说话,十分钟后,他才继续说道:
“这里空气不够,等到天黑,外面烧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出去。”
也不等方德贵问方平,他已经闻到了东西被烧焦的味道。
此时高慧兰已经忍不住掉起眼泪,那是家没了的心疼。
两个小时后,当方平挪开被水浸湿的棉被,一股刺鼻的烟味袭来,众人立马将润湿的软布堵住口鼻,方平走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着李薇等人。
当把窖洞口的棉被挪开,清理出洞口被震下来的碎石与泥土,一道冲天的火光映入了众人的眼帘,对面曾经的青山,已经化作一片火海,在夕阳下与灿烂的彩霞共同挥舞。
不远处的自家小院,两间爷爷留下的瓦房已经坍塌,冒着阵阵青烟。
“啊!我的房啊!”
方德贵声嘶力竭,那是他外出打了十多年工才盖起的小院啊,现在却只剩下残垣断壁,家没了,这以后该何去何从啊?
方平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爸,只道:
“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大福一听乐了:“你看这还有青山吗?”
李薇斜眼瞪了他爸一眼,“爸,你不会说话,能不能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