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子，王晓天已经调到住建局当局长了，我准备拿下今年的秋季房交会呢。”
钱晓伟坐在江琳办公室，翻看着近期的广告投放档期表，随口说道。
“这两年的房交会，成交量都不是太理想，加上现在楼市继续低迷，所以今年的春季房交会都取消了，只怕拿回来一个烫手的山芋哩。”
“这就要看是谁当操盘手了，未必你对我这点信心都没有？”
“呵呵，你是老板，你说了算，我不折不扣执行就是。”
“我已经约好王晓天到酉味道吃晚饭，你也一起去吧。”
“妙果姨早两天还打我电话，说推出了一些新菜，正好去品尝一下。”
“到时候你开个头，跟王晓天提出这个想法，毕竟你是公司老板，这样才师出有名嘛，具体思路我来谈。”
“我从没把自己当老板，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我也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出了公司的门，我就是你的一个小股东，进了报社的办公室，我就是要闻部副主任，人贵有自知之明嘛。”
晚上六点，钱晓伟等一行人来到酉味道，魏妙果跟钱晓伟很自然地打着招呼，好像那天晚上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
魏妙果陪几位进了包厢，点好菜，便起身告辞：“你们有事先聊，我晚点再过来。”
钱晓伟望着她风姿绰约的背影，心说，多么优雅得体的女人，我钱晓伟迟早要夹上一筷子。
江琳开头：
“王局长，我们公司一直是以房地产行业的广告代理为主业，不但有优质的客户资源，还有一个优秀的活动策划和实施团队，我们有兴趣也有信心承办今年的秋季房交会。今天特地约您出来，就是想当面跟您汇报一下这个想法。”
王晓天说：
“哦，有想法是好事呢，都是老朋友了，我也不讲客套话。我到局里虽然时间不久，还是了解到了最近两届房交会的一些情况，说实话，大家的评价是创意不足人气不旺，尤其是去年的秋季房交会，招商情况很不理想，空出来很多展位，最后是象征性的收点费用，租给人家卖食品饮料，房交会差点办成了食博会，不伦不类呢。今年如果还是这个样子，不如不办。”
钱晓伟接话：“那要看谁来运作了。”
王晓天说：“我也有想法，不妨跟你们直说，今年的秋季房交会既要创新，又要提高展位的利用率，还要提升人气，不知二位有什么好建议？”
“往届房交会都是上午开幕，我建议今年的秋季房交会将开幕式改到晚上，由一场交响乐拉开序幕，交响乐和好房子都是一种高尚的生活元素，两者相融，可以更好地表达安居乐业的内涵嘛。另外啊，建议将我们报社拉进来，作为主办单位之一，这样的话，可以利用主流媒体加大造势力度。”
“晚上开幕，嗯，这倒是个创意，你们报社要是能参与进来当然更好。”
“为了提升人气，确保展位不闲置，我们还可以推出一些新概念新亮点。比如设立一个土地展区，省内甚至全国各大城市有土地出让计划和招拍挂活动的，可以想办法吸纳一部分进来。比如开辟一个两小时生活圈展区，给江南周边几个城市的楼盘提供展示平台和推介机会。”
王晓天连连点头鼓励：“想法不错，想法不错。”
钱晓伟越发起劲：“另外啊，还可以举办市民看展幸运抽奖活动，一等奖就送汽车。现在大家不是都喜欢看车模嘛，我们专门开辟一个汽车奖品展示厅，将车模请到现场，有房有车有美人，我就不相信没人过来凑热闹。”
“晓伟到底是一代名记，思路非常清晰，如果按照这些思路走，我相信今年的秋季房交会一定会大有起色。”
“这还只是我们的一些初步想法，签了承办协议后，我们会拿出一个具体的策划实施方案，再跟您详细汇报。王局长，这个事办好了，我们会好好感谢您的。”
“跟你们讲老实话，今年的秋季房交会啊，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如果办得像去年那样，不但起不到展会的积极作用，反而会给江南楼市带来更多的消极影响。你们能以全新的思路和理念，在楼市持续低迷的时候介入，重塑江南房交会这个品牌，实际上是在帮我的大忙，应该是我感谢你们才对。所以啊，晓伟，千万别这么说，也千万别这么想，更千万不要这么做。其实有的事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复杂，如果有机会合作，希望我们都做简单的人，一起做不简单的事，办成一届出色的房交会，为江南楼市注入活力。”
“是是，我们多心了，请王局长放心，我们会全力以赴的。”
“就凭晓伟刚才说的那几条，我相信二位有这个水平，也有这个能力。只是丑话说在前头啊，办好今年的秋季房交会，不太容易，你们要有思想准备，也要考虑清楚。武汉、兰州和天津近一两年都出现了停办房交会的情况，虽然各有各的原因，但是给业界带来的影响不容忽视呢。”
吃完饭，又聊了一会，王晓天道过谢，告辞而去。
江琳说：“王局长真是一个实在人。”
钱晓伟说：“我喜欢跟实在人做生意。”
“王局长好像没把房交会当生意，只是当成一个事业。”
“我是既把它当生意，又把它当事业。”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做房交会了。”
“当然，我钱晓伟看准的事，谁都拦不住。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别忘记了，你找个机会跟古书记说说，青云区是江南的房地产大区，可以考虑赞助百把万块钱，挂一个特别支持单位，到时我们给青云区量身打造一个专场推广活动，区里有面子，企业沾了光，皆大欢喜哩。”
站在马大明的办公室外敲门时，钱晓伟完全是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高昂着头颅，身子微微向后仰，跟门之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V”形角度。
这是他第一次近乎张扬地敲马大明的门，因为他坚信，马大明再也没有理由拒绝这么高大上的两个礼物。
几年前跟柳镜屏厮守在一起的那几天，他每次敲门都会情不自禁地摆出这个造型，那是一个男人征服一个女人之后的自满表达，就像一个骄纵的中世纪骑士傲视群雄。
他今天只是来取悦一个令人敬畏的男人的，所以这种骄纵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就堕落成了卑屈，他收腹却不敢抬头挺胸，而是蹑手蹑脚地走到马大明面前。
“晓伟坐吧，有事吗？”
“是啊，有一件大事要向您汇报。代理我们报社房地产广告的那个江琳，她的公司承办了今年的秋季房交会，我向她还有住建局的王局长提了一个建议，由我们报社和住建局一起主办这届房交会，他们都有兴趣。我也提出了一个条件，去年的秋季房交会，我们报社只收了310万广告费，今年必须保证增加100万，他们也同意了。马总，今年是报社50周年大庆，时间又正好在房交会后一个礼拜，我想这应该算是喜上加喜的事了。”
“主流媒体和主流展会强强联手，当然是一件好事，报社作为房交会的主办方，既进一步扩大了影响，又增加了广告收入，我举双手赞成呢。朱部长是什么态度？”
“我特地先过来跟您汇报，朱部长那里还没去呢。”
马大明哦了一声，给钱晓伟开了一根烟。
钱晓伟给马大明点上火，说：“马总，还有......”
看到马大明一脸笑容，钱晓伟一激动，差点就抛出了第二个礼物。话刚出口，他又暗暗责备自己一点城府都没有，心想还是到最后一刻，再为马大明揭晓这个最具品位的惊喜。
马大明问：“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到时候请您无论如何也要抽出时间出席开幕式。”
“报社作为主办方之一，房交会也算是我们自己的事了，我和朱部长都应该去。”
“听说朱部长8月份就退休了，房交会是9月初呢。”
“到时候再说吧，你赶紧找朱部长汇报，班子会上还要过一下，争取尽快定下来，便于小江她们开展工作嘛。”
江琳很顺利地签下了江南秋季房交会执行承办协议，随后跟青云区政府签订了特别支持单位冠名合同，赞助费用为100万。钱晓伟又鼓动孙资和郭春海各出资50万，冠名开幕式的音乐会和“江南城市变迁摄影大赛”。
开局令人振奋，钱晓伟乘势而上，约了史大鹏在酉味道吃晚饭。
“我们公司这次拿下了秋季房交会，史老板总要过来捧个场吧？”
“钱主任，我们的房子才砌了几层，预售许可证都没有办，参加房交会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啊。”
“史老板的观念不够超前哩，眼光应该看远点嘛，房交会上可以先大张旗鼓推出你的品牌，偏偏就不卖房子，观展的人反而觉得好奇，越发会关注你们的楼盘，越发有利于以后的销售呢。”
“呵呵，大家只是一时好奇，走出展馆就忘记了，我们真的还不到参展的时候哦。”
“记得你跟我说过，曾经两次请古书记打高尔夫，他都没去，人家是怕影响不好呢。这件事我一直替兄弟记在心里，利用这次房交会，总算帮你找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为你量身打造了一个房地产精英高尔夫球邀请赛，冠名机会只留给你。青云区政府是这届房交会的特别支持单位，加上青云区房地产大佬云集，古书记出席这种活动就名正言顺了，到时候我保证把他请过来，为你们冠名的这个邀请赛挥杆开球，你还可以借这个机会送给他一套好点的球杆嘛。”
“兄弟这么用心，真的太感谢了！冠名费用是多少？”
“如果是别人冠名，起码是100万，史老板是谁啊，古书记的朋友，我钱晓伟的兄弟，是不是？这个面子我得给，80万吧，还送你一个展位。”
“好，我也不讨价还价了，只是古书记出席邀请赛的事，要拜托又拜托兄弟了。”
“我就是五花大绑，也要把他捉过来！”
史大鹏打着响亮的哈哈，有些夸张，却沁人心脾。
明明是从别人口袋里掏钱，反过来倒像是给了别人一个天大的恩赏，还令人不好意思拒绝。就像钱晓伟第一次将江琳放倒在沙发上，明明是想苟合人妻，却要标榜成帮她老公出力，跟行善积德一样。
钱晓伟的这种艺术手法，用江南话说，就是钻了别人的屁屁还要止别人的痛。他从心里赞叹自己钻屁屁的高超技巧，让别人痛并快乐着，令自己痛快并陶醉着。
早春的夕阳就像一枚生咸鸭蛋黄，悬浮在窗外的人间烟火上，近在咫尺，似乎筷子一伸就能夹到碗里。落日的余晖穿透玻璃煽情地肆意铺洒，有点冷艳有点明快，在史大鹏白净的脸上折射出古铜色的光芒，炫耀得令人睁不开眼睛。
钱晓伟微合眼皮，黑暗中却清晰地看到一个桔红色的气场，正在包厢里慢慢升腾，置身其中，仿佛能飘到九霄云外，如同某夜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