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听到这消息只感觉晴天霹雳一般!怎么提前回来了,王英这个畜生!电话是从常龙那里打来的,他故意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
如果是常龙亲自打过来的话,他一定不会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因为他会担心自己做傻事!
先有南明福王少小风流惯,不爱江山爱美人。后有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
二人一个舍江山,一个举兵谋反,前车之鉴太重!常龙定要防着他沉沦美色干出傻事!
可若是他真的不知道这消息也就罢了,如今他知道了如何能不去呀?那可是自己心尖上的女人呀!
若真是两情相悦也就罢了,可这非但不是两情相悦,更是强迫的,他如何能忍?更何况那人还是个鬼子!
张伟穿上衣服直接就冲出了房间!他知道王英想借刀杀人,但是他没办法呀,这是阳谋,去了自己会死,不去的话最爱的女人就要受辱!
张伟已经失去理智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老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要去哪?你疯了吗!”金梦瑶拦在了他的身前。
“你让开,我要去快活里,别让我说第二遍”张伟血灌瞳仁,一把抓住了金梦瑶的胳膊往旁边一甩,就把金梦瑶扔在了一边。
这时节他也顾不得自己没有身手的事情了,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理性的,但是人一辈子总有那么几次会感性。这样才合理。
人也是动物,只不过人是高级动物,有情感,当然这也是人最大的弱点。
“你疯了!你给我站住!”金梦瑶第一次这么说话,她已经喊得破了音了!
“你不要命了吗?女人就那么重要吗?你去吧!你死吧!等你死了之后,王英渔翁得利,他会把你所珍视的一切都毁掉!许心婉儿他们都会死,王英睚眦必报,你去吧!我倒要看看你想用多少条人命去抵你冲动犯下的错误!”
金梦瑶顾不得自己摔伤的腰,他很清楚事情的后果,张伟死了事小,跟他有关系的所有人都要给他陪葬!王英什么品行他很了解。所以她必须阻止张伟犯错!
张伟身形一愣,僵在了原地。他可以去,代价却非常大,他不是不知道后果,但是他真的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其实你可以看开一点,毕竟华裳在快活里,山本至少要过华裳那一关,华裳身份特殊,在上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背后更是有着无数人支持,说不定雅儿也不会有事的”金梦瑶一手扶着腰,艰难地劝解张伟。
的确,妈妈在的话一定会保护雅儿,当年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华裳并不在,如今她不会让雅儿再受到伤害了。
可是华裳真的拦得住吗?会不会把华裳也搭在里面?她可是四美之首!实在是越想越害怕。更别提如果安禾瑶今天也回了快活里,那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若是换做平时金梦瑶一定不会拦着张伟,别人的死活与她何干?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金梦瑶的立足之本。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喜欢上张伟了,只不过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有时候世间的一切就是那么巧合,所谓爱恨两字,最是难写。
“你糊涂呀!女人没了可以再找,事业没了可以重新来过,可人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你不能冲动呀!”金梦瑶仍然在努力劝说。
“好好考虑一下,你不能让这么多人给你陪葬呀!”说到这里金梦瑶疼的只能勉强扶着墙,可另一只手仍然在拦着他。
看着眼前的金梦瑶,张伟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一种强烈的愧疚感油然而生,他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亏欠的太多太多了。
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不需要多言语,她自然会帮助自己。在自己陷入危机的时候,没有人敢出手相助,还是她救了自己的命。在自己不理智的时候还是这个女人唤醒了自己的理智。
而自己对她所做的是无尽的索取,甚至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是守财奴这件事!
是让她每天接自己下班,拿她当一个免费的苦力来用!
是没来由的下三路玩笑,让她羞愧难当,只为了做好自己的伪装!
是对她出手,致使她受了严重的腰伤。而即便如此,她仍然在想着自己。
而最可笑的是,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应该的,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愧疚感!如果不是因为发生了今天的事情,恐怕这一辈子都会这样吧?
眼前这个女人相貌出众,比起雅儿都不遑多让,论办事能力甚至可为沪上八艳之首!为什么这么好的女人会对自己如此包容呢?这真的是友情吗?可是自己外貌邋遢,容貌平庸没理由是爱情呀!
好在今天有她在,不然他今天出了这个门,明天整个药房的人都要死在王英手上。
长久地相处也让张伟对金梦瑶有所好感,每天和大美人在一起难免不动心,况且金梦瑶与自己的性格还特别的合,说不动心是假的,可是在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雅儿。
这理由他自己都说不出来,如果非要说个原因的话,只能说,因为金梦瑶不是雅儿小姐。除此之外,实在是找不出理由来。
“对不起,我不该下那么重的手”张伟发自内心的道歉。
金梦瑶只觉得高兴,因为她终于是把张伟给拉回来了“这才对嘛,我认识的张伟不该是这么愚蠢的人”
“刚才撞了一下应该很疼吧,我看看严不严重”张伟这会也是真的冷静下来了,尽可能不去想这件事,抓紧时间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金梦瑶虽然和张伟是知己好友,但是大姑娘腰哪能是随便给男人看的?就是关系再好也不行呀!
“不碍事的,我休息休息就好了”她控制自己的表情,尽量表现得不那么痛苦。
张伟自然清楚她的顾虑,所以也不强求“那你早点休息”说完他转身要回自己的房间。
金梦瑶不放心他一个人,担心他一会又偷偷跑了去“这会也睡不着了,不如你陪我聊聊天吧”
张伟其实这会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总之不能去快活里,聊聊天也能消磨消磨时间,于是应了声“行”
“跟我上楼吧,楼下不适合说话”金梦瑶一边说着一边向他走来,他感觉手臂上有软软的感觉,很特殊,他很不习惯。
金梦瑶的手挽住了他的手臂,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张伟不好意思了,金梦瑶的脸也红了。
“你不是嫌我长得不好看吗?还脸红”她打趣的说着。
“男女授受不亲,你没听过吗?”他不服气的回应。
“你不是把我当哥们吗?这会我又是女人了?”
“你少废话,放手,我自己能走,孤男寡女算什么样子”
“呦,这会怎么不说下流话了,觉得对不起我了?”
“你再这样撩拨我,今天晚上我可碰你了!”
“好好好,不说笑了”金梦瑶很清楚张伟不好意思了,他觉得对不起自己,所以不再用下流的话刺激自己。有时候男人同样口是心非。
二人一同进了听雨阁。金梦瑶依靠在床上,用枕头垫着自己的腰。而张伟坐在凳子上盯着桌子发呆。
房间内烛火昏黄,听雨阁是非常复古的装修风格,张伟并未留下电灯,因为他觉得很破坏古典的氛围。
因此房间内其实并不算很亮,摇曳的烛火将两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张伟却迟迟没有开口。
“我小的时候也曾流落在东北,你是从那面过来的,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金梦瑶很少这么温柔的说话。那声音温柔细腻,音色也不高,好像是两个知心好友秉烛夜谈时一样。
张伟长长的出了口气“有什么好说了,东北个小破地方,比起上海差远了”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没法说,他在东北所有的经历都是卧底和军区大院的经历,这是能说给别人听的吗?
“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我对你的故事很好奇,你是怎么拥有今天的地位的”张伟本能的转移话题,把压力给到了金梦瑶。
照理说,这些经历金梦瑶不愿意提起,可不知为什么,他对于眼前的男人有一种很特殊的情感,她并不反感他,即便他长相普通,邋里邋遢的。
她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然后眼神中多了一丝深情,思绪一下子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半晌,他回过神来,“我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都是因为一个男人,他,算是我的初恋吧”
张伟没想到金梦瑶竟然真的愿意讲述自己的故事,实在是感觉不可思议!看来她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好朋友,而自己竟然是在利用她,顿时心里感觉更加的愧疚。
“他很特殊,他是我见过的最特殊的人,我从没想过他的话会影响我一辈子”说到这里,金梦瑶眼角含泪,声音逐渐哽咽。
张伟也没想到金梦瑶竟然对“初恋”感情如此深厚,更没想到提到初恋时她竟然控制不住就湿了眼眶,
张伟看着心疼,他坐在了金梦瑶的床边,拿出纸巾给金梦瑶擦眼泪“看来他对你很重要”
金梦瑶接过纸巾擦拭眼泪,心中的情绪却没有丝毫的好转,反倒因为张伟的话愈加伤心。
他总是这样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对雅儿是如此,对金梦瑶亦是如此。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戳到别人的痛处,怪只怪他不该那么正直吧。
在张伟的安抚之下,金梦瑶哭的越发的伤心,平时我们都会感受到一种奇怪的现象。
在我们伤心难受的时候会忍不住哭泣,明明我们能够控制得住,可是当有人安慰你的时候,反而泪水就决了堤,一发不可收拾。
眼见金梦瑶已经难过的不行,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他只好讲述自己的故事了。不然这漫漫长夜可怎么过呀?
他伸出手摸了摸金梦瑶的脸蛋,像是哥哥疼爱妹妹一样“别哭了,我给你讲我的故事”他给金梦瑶盖上被子,温柔的开了口
“一九一零年的东北长春,我出生在一个地主家里面,从小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后来有一天家里起了大火,然后我就成为了孤儿,在那之后我开始了医馆学医的生活……”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十句话里面有十一句都是假话,而现场编故事早已熟能生巧,而且他口中的故事不仅婉转悠长,而且逻辑合理,不存在矛盾点。这得益于多年来听书的经历。
金梦瑶比张伟小两岁,今年不过二十二岁,如果说放在现在这个年代,二十二岁的女孩还被捧在手心里面宠着呢,哪里舍得受半点委屈?
可是在那个时代,她已经需要独当一面了,心情不好了,也无人诉说,受了委屈自己扛着。
对于张伟她有一种依赖性,她把张伟当做是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这一点倒是与雅儿相同。
随着张伟温柔的诉说着自己的故事,金梦瑶也很快就沉沉的睡去了。只因为张伟给她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若是王英跟她在一个房间里,她定然全无睡意。好人未必长得多俊,坏人也未必就邋遢腌臜。
一个男人留在女孩子房间内算什么事?张伟安抚好了金梦瑶只能自己一个人离去。
可此时已是夤夜,正是一天之中人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害上风寒感冒的时候。
睡觉是睡不了的,一闭上眼血流成河,王岩和纤云会蜂拥而至。可他又能去哪?
不如去快活里看看雅儿吧?就那么远远地看着,我什么都不做就是了,我能做到的,他这么想着,也就坚定了想法。
于是他披上了厚重的外套,从药材库抓了一副药材出来,对于雅儿身上的问题他不需要号脉就能精准判断出来。
常年熬夜伤心血,不爱吃饭,暴躁易怒,喜欢玩,喜欢刺激。针对这些不良习惯所调配出药方非常简单。
准备好了药他走出了药房,没走两步又折返了回来。要做两手准备,他总觉得今天的心悸不是没有道理的。于是他又抓了一副“堕胎药”
但愿用不上,他这么想着,走入了夜色之中。
刚才太用力了,都没感受到,这会一冷一热激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受伤的伤口已经破开了,正在不断的渗血。
他丝毫不在意,继续朝着快活里走去。
远远地刚看到快活里的轮廓,张伟就一眼看到了雅儿小姐。
她弯着腰,扶着墙壁,好像在呕吐。
看来最不好的结果还是发生了!张伟直接跑了过去,他已经很累了,可仍然健步如飞,眼角有些疼,他知道是自己的眼泪结冰了。
停在雅儿身后,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离得近了才看清了雅儿的样子,她遍体鳞伤,看起来触目惊心!
口红早已经花了,披头散发的,蓝色的蝴蝶发卡碎了一半,只剩下另一半颤巍巍的粘在脏乱的头发上。
右脸略微有些红肿,脖子上的掐痕早已变成了青色的淤青。旗袍后面已经被活活撕开了!内衣也早已消失不见,雪白的脊背冻得苍白,新增的几条刀伤还在一点点往外渗血。
山本龙志!我誓杀汝!他在心里疯狂地嘶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前的女人是他心尖上的女人,是被他刻在心底的印痕,是眉眼下的朱砂痣,是九天之上的白月光。是女娲娘娘的神迹,是这个破碎的世界上最美好的艺术品!
你怎敢如此待她!
张伟感觉自己的心口很疼,作为一名医生,他自然清楚自己是急火攻心,怕是要昏死过去不可!
他用力的掐着右手的伤口,随着血迹滴在白蒙蒙的雪地上,白雪出现了细微的变化,看起来宛若冥界的彼岸花盛开一样鲜艳,绝望。
他吐出一口鲜血,扶着墙,支撑着没有倒下去。如果没有痛感的驱使他早已一头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此时的雅儿将视线转向他“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