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之前。
邬喜正坐在沙发上小憩,门外突然响起怪异的舔舐声。
她本不想理会,奈何那声音实在有些嘈杂。
女人将握在手中的眼镜放在茶几上,起身往外走。
楼道中,巴掌大的婴儿血肉模糊,匍匐在地面,用胎鳍都没挣开的手抓着地面的烂肉不停往嘴里塞。
它脑袋上没有五官,只在圆圆的脸中央长了一张巨大的嘴,嘴里獠牙横生,同它稚嫩的身体十分不协调。
婴儿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咧嘴威胁低吼,可看清人之后,它便忙不迭地转身逃跑。
它刚逃出不到半米,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它按在地面。
就当它即将与它兄弟一个下场之际,它幼小的身体中发出孩童的啼哭和求饶。
“别杀我!大人别杀我!”
“我们做个交易,你杀了我,那些玩家都会死的!”
“你是在威胁我?”
邬喜眯起眼睛,身后长出一只漆黑的翅膀,翅尾的倒刺伸至婴儿头顶。
她的双眼变成黑色的深渊,没有一点眼白,红光在眼窝中时隐时现。
“不是不是!不敢!”
“我只是想给自己争取一个活着的机会。”
“大人,还有二十几分钟就到五点了,那些玩家若是找我不到,就会全部被淘汰。”
“大人,玩家里面还有那个和你住在一起的人类。”
说完,鬼婴面朝邬喜,没有五官的脸上,透露几分期待。
邬喜哂笑。
还说不是威胁?
一只最低贱的诡异,有什么资格和她谈条件?
翅尾轻轻刺穿鬼婴的头骨,鬼婴立即爆发出凄惨的尖叫。
尖刺一点点伸长,就在要将鬼婴贯穿之时,鬼婴如同卸掉了全部的力气,只有微弱而轻缓可怜地哭泣。
“大人……别杀我……呜呜……求你了。”
它的脸上在濒死之际浮现出人类的五官,可怜巴巴地盯着邬喜,做着最后的挣扎。
女人看着它,忽然改变了主意。
欺负这样一个小怪物,十分没有成就感。
缓缓收起身后的羽翼,她双眼慢慢恢复正常,与人类无异。
邬喜转身回屋,鬼婴安静地看着她,逃也不敢逃。
半分钟后,女人戴上眼镜从屋内走出,提起鬼婴下楼。
陈旧腐朽的公司大楼前。
方唐看到邬喜修长笔直的身影,差点喜极而泣,他连忙放下手中的便当盒子,冲上去。
“前辈,你来了,我差点就死掉了!呜呜呜!”
邬喜侧身避开煤球,看着少年“咚”一下栽倒在地上,眼角抽搐:“你这是又经历了什么?”
扑了个空的少年从地上爬起来,回头对上女人的双眼,抓着脏兮兮的衣角,露出“你怎么这么冷酷”的控诉表情。
被邬喜丢进大厅的鬼婴,四面环视一圈,见无人关注自己,一个闪身消失在黑暗中。
其他人喜极而泣之后,慢慢朝着邬喜围上来。
“前辈,真是太感谢你了,你救了我们所有人,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前辈,你是怎么找到鬼婴的?为什么你不用来公司做任务?”
“奇怪,只看到一个鬼婴,怎么就完成任务了,不是差两个吗?”
人类的腥臭远比诡异更加浓烈。
邬喜从方唐身上收回目光,只冷漠地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身离开。
瞧见对方没有搭理的意思,安茜等人有些尴尬。
可在生命面前,面子算什么。
前辈不愿意同他们说话,他们就谦卑地跟在她身后。
邬喜和玩家一前一后从方唐身边走过,看得方唐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们这是要和他抢前辈啊!
少年连忙冲进大厅捡起自己的书包和便当盒,跟上邬喜。
玩家不敢真正靠近邬喜,方唐敢。
他小跑到女人身边,拉住邬喜的手,讨好地晃了晃。
“前辈,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无聊,出来走走。”邬喜回答。
“肯定是来接我的,前辈嘴硬心软。”
邬喜:“……”你可真自信。
任务完成之后,夕阳在天边红得如同打翻的血浆。
残阳拉长所有人的影子。
邬喜的影子有几分模糊,却又很难引人注意。
突然,身后的公司内传来女人凄厉的叫喊,还有男人的怒喝。
“臭婊子!我叫你偷人!我叫你偷人!贱人!”
“弄不死你!弄不死你!”
“孩子!我的孩子!救命啊!救命啊!”
顺着那争执声,所有人回过头,看到公司二楼,有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方唐顺势摸出书包中的相框:“前辈,你看,是这个男的和女的。”
邬喜随意瞥了一眼,完全不在意。
方唐没得到回答,继续道:“前辈,我觉得这个公司背后有个巨大的秘密。”
“前辈,解开这个谜团,说不定我们就能通关游戏啦。”
“嗯,加油。”
“前辈?”少年直勾勾地盯着她。
“嗯?有事?”
“谜团!”方唐焦急地抬了抬手中的相框,“有秘密。”
“嗯,我知道了。”
“然后呢?”方唐追问。
“什么然后?”
“就是……那个……”前辈不和他一起解开谜团吗?
方唐有点焦急,踮了踮脚。
“前辈,你不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玩游戏的话,每款游戏都是有游戏背景的,诡异游戏的话,应该也不例外吧?
“不想知道。”
若是每个诡异都去研究一番,那她是不是也太无聊了?
“为什么啊?”方唐无法理解,“说不定可以通关呢。”
“没有为什么,你好好研究吧。”
“可是……可是……”可是他想不明白。
方唐不想承认是自己傻。
“前辈。”
少年一手拉着邬喜的手,一手抱紧相框,仰着头,放软语气。
“前辈,你那么聪明厉害,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开婚庆公司背后的谜团好不好?”
“你是在撒娇吗?”邬喜看着像只猫儿求抚摸的少年问。
“……不是,我是在拜托前辈帮我。”方唐义正言辞的狡辩。
“知道那些改变不了什么,这里是游戏,按照规则完成任务即可。”
“同情、疑惑、怜悯、愤怒、不甘,没有任何作用。”
“可是,就不能深入了解一下吗?”
邬喜叹了口气,见方唐执意要问,便说起自己知道的。
“游戏任务是随机的,诡异的嗜血是本能,就算它们尚且存在一点思维,也只是为了更好地捕食玩家。”
“你手中相片上的男女,是一对曾经十分恩爱的夫妻,后来妻子出轨,丈夫杀妻。”
“但,这些与你的任务,毫不相干。”
“哇哦。”方唐把相框放回书包里,脸上的八卦毫不遮掩,“前辈你展开详细讲讲。”
邬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