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容的话,让楚弦音冷静了下来。
是啊,她怎么能忘了,她的两个儿子何等的聪明,不可能毫无防备。
更何况,是裴煜辰亲自请旨前去的。
“想容,你说得不错,是我想太多了。那也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她被困在深宫之中,已经麻木了。
唯一眷念的,就只有她的儿女罢了。
“至于所谓的瘟疫爆发,十有八九是人为。我倒不知会如何巧,怎地偏生在此时发生。”
云想容并不愚笨,或者说,她太了解那位帝王了。
表面上全然不在乎权位,实际上,最看中权位的,不还是他。
其实在后宫里,但凡聪慧一些的妃嫔,都能看出来。
“想容,此事轮不到我们怀疑。”
楚弦音的话,算是赞同了云想容的想法。就算知道又如何,她们没办法去改变。
身为后宫嫔妃,她们不能管这些事,如若不然,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即使她们心中明白,那也只能憋在心里。
云想容扯出一丝笑意,万分无奈:“姐姐,我知道的。当下最重要的,就是瑞安郡。”
要是真的放火烧了整个郡县,岂不是会有无数百姓丧命其中。
云想容于心不忍,这么多人命,怎么能当成一个局的牺牲品。
“我让我兄长传信去了瑞安郡,也给他们提个醒。至于如何做,得看他们自己的决定。婉儿这个丫头聪明伶俐,自然会有办法应对。”
她是相信他们能化险为夷的,裴煜辰虽然在朝堂上表现得并不出众,但是自己的儿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会不清楚。
裴煜辰只是在隐藏着他自己的锋芒。
至于裴熠辰,那也必然不用担忧。这些年来他借着养病在尊王府里,无人管他,也不知学了多少。
更何况,云姝婉也在。
说来她倒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局,把昭都里几个最聪慧的聚在一起,也不知这布局之人,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还没有真正见识到他们的过人之处吧。
“婉儿与沈家那个丫头,都不一般啊。沈家丫头医术了得,或许她有办法破解。”
提起沈栖月,更是让云想容刮目相看。
不知何时,沈栖月竟然学会了医术。那一身医术,比宫里的太医还要好上几分。
可她也从未听说过,沈家的嫡女是个会医术的。
“这几个聚在一起,定能化险为夷。想容,我们就看着吧。”
楚弦音拍了拍云想容的手背,和她相视一笑。
她就要看着,这几个年轻人破了这个险局。
“听说,德仪长公主回了昭都。”云想容忽然提起,让楚弦音很意外。
说起这位德仪长公主,并不陌生。
论身份,她还比德宁长公主高上一些。
德仪长公主,乃当今皇帝的胞妹,太后的亲生女儿。
早些年来德仪长公主不在昭都,而是随着夫家在江南定居。
此次回昭都,也是因为她的女儿,长安郡主已到婚嫁之龄,德仪长公主便想着带她回来找个好夫婿。
“长安已到婚嫁之龄,她最是爱护女儿,自然是想要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她自然是明白的,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得好,寻得一位好郎君。
可德仪长公主此时回昭都,但也不是好时候。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指不定会有多少事冒出来。
“我觉得,陛下有意将这位长安郡主许给太子为太子妃。”
云想容神情严肃,也不似在开玩笑。
毕竟他看中的太子妃人选,长宁郡主陈敏柔,已经死了。
所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敏柔这个丫头,怎么似乎德宁并不在乎。她的死讯传来,她似乎并不伤心。”
如果自己的女儿死了,怎么会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纵使是心肠再铁的人,自己的女儿丧命,怎会无动于衷。
“德宁长公主时常出入御书房,说不定是和陛下联手的。只是可惜了长宁郡主,这么好的一个小丫头,竟然香消玉殒。”
云想容倒是觉得甚是惋惜,陈敏柔性格洒脱,确实是值得深交的。
而且她也听云姝婉说过,陈敏柔聪慧,足够清醒独立,这样一位女子,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是真的可惜了。
“再可惜又能如何,皇权争夺,不过如此。”
楚弦音一副看破了的模样,陈敏柔的死,不像是意外。
好端端的,怎么陈敏柔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去。
而且陈国公府无半点消息。
想来,也是有人让她去的。
………………
德仪长公主回来,住进了她的长公主府上。德宁长公主便上门了,说是姐妹之间也许久没有见了,叙叙感情。
“皇姐登门拜访,倒是让皇妹受宠若惊。”
德仪长公主的语气也算不得上是客气,不过她说的也确实很对。
还是公主的时候,她跟德宁长公主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人也并没有私下交谈过。
直到出嫁到如今,她们也依然没有什么亲情在。
但好歹同为长公主,德仪长公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只当客客气气的。
德宁长公主一脸笑意,并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而是轻声说:“皇妹这是什么话,你我可是亲姐妹,自然是不同的。我听皇兄说,此次回来昭都,你是想要为初雪寻一个好夫婿。”
“你久不在昭都,也不知你家的好儿郎多。不妨我帮你参谋参谋,也好不让初雪吃亏。”
一时之间,德仪长公主也不知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不急,初雪的终身大事,自然掌握在她自己手中。本宫听着街上传言,长宁死了,怎地皇姐没有半分伤心的模样。”
这看起来,确实没有半分忧伤。
德宁长公主闻言一愣,又拿着手帕故作擦了擦眼角:“怎么会不伤心,毕竟那可是本宫的宝贝女儿。只是强颜欢笑罢了,也是怕皇妹见了本宫这副模样心里不高兴。”
她说起谎话来,确实不需要思考。
德宁长公主才不会伤心,毕竟这是她自己为陈敏柔选的路。
只是可惜罢了,她都还没有亲眼见证到那蛊毒的厉害。
真是着实有些可惜了。
“皇姐说的哪里话,请皇姐节哀。至于初雪的婚事,不急,等她自己观摩观摩吧。若是无事的话,皇姐请回吧。明日,本宫还要进宫去见母后和皇兄。”
说实话,德仪长公主并不在乎皇权争夺。她只想着平安度日罢了,所以在她成亲之后,毅然选择离开昭都,离开这座困了她半生的皇宫。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她在江南过得很惬意,很幸福,也很自由。
相夫教子,花前月下,想去哪便去哪里。
德仪长公主都已经下了逐客令,德宁长公主也不好再待下去,只好气鼓鼓地离开了。
“好你个裴锦鸢,不就仗着自己是嫡公主,有什么好骄傲的。”
德宁长公主忍不住小声嘟嚷了一句,便怒气冲冲地出门了。
德仪长公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并不是很在意。
就算同为长公主又如何,她又不需要去讨好她。
“听荷,郡主呢。”德仪长公主问着自己身旁的丫鬟。
“殿下,郡主出府了,也不知跑去了哪里。”
听荷的话,让德仪长公主紧皱着眉头。
她这个女儿,最是令她头痛。平日里嚣张跋扈也就算了,还总没个正形,到处乱跑。
如今回来昭都才几天,整日都不在府上。
她对于这个女儿,也很是失望。
该交的也交了,该说的也说了,可叶初雪依然是我行我素。
………………
“沈小姐,这位是碧云宫的宫主,慕辞芸。”
裴煜辰带着一位看上去只有三十几岁的女子,她戴着面纱,看不清面貌。
“碧云宫?”
对于不了解江湖门派的沈栖月来说,她是一头雾水。
“碧云宫是江湖门派,医毒双绝。恰巧她们也被困在此处,我便去请了慕宫主来。”
裴煜辰说着,便为身后的女子让了路。
“慕宫主,有劳了。”
被叫做慕宫主的女子微微点头:“裴公子不必客气,救死扶伤,是乃我碧云宫职责所在。”
沈栖月站在一旁,看着她把脉。
“慕宫主可看出什么了。”许久,沈栖月开口问道。
慕辞芸抬起眼眸,盯着沈栖月看了一会儿,才道:“脉象平稳,并无大碍。”
“我探了很多次了,也为她针灸过很多次,根本就没有用。脉象确实没有任何异常,但是她一直都不醒。”
“而且气息有时很微弱,可是却不知道是何原因导致的。慕宫主也没有办法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沈栖月心烦得很。
慕辞芸摇了摇头,看向裴煜辰:“裴公子,这位姑娘不像是中毒,也没有被疫病传染,但确实很奇怪。”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也不知该从何下手。
“那要怎么办。”
裴煜辰肉眼可见地慌张了,他这几天也是胆颤心惊的,生怕云姝婉出什么事。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怎么会如此。
此时此刻,他倒真希望自己会医术。
至少不像如今这般,什么事都做不了,什么忙都帮不上。
“试试药浴吧,我碧云宫有一处药方,包治百病,但需要有一位内力深厚之人,用内力为这位姑娘护住心脉。而且,此人的武功越高,内力越深厚就更有利。”
慕辞芸说着,也是看向裴煜辰,沈栖月也看着他。
要是论武功,估计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裴煜辰。
“好,我来。”
事关云姝婉,裴煜辰从来不会犹豫。只要能救她,他自然是什么都答应的。
“明日黄昏,我会再来。到时候我还需要姑娘的帮助,与我一同为这位姑娘施针。”
“好。”
慕辞芸需要她帮忙,沈栖月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什么都得尝试一下才好。
不然又怎么会知道成不成功。
“殿下,沈小姐,王爷他确实开始发热了。”
紫竹进来禀报道,在裴煜辰带人去封了那口井之后,坚决认为这井水出了问题。
带回来也让沈栖月查验过,无毒。
既然银针验不出来,那就以身试险。
于是,裴熠辰便提议,让他来试。拗不过他,裴煜辰也只好答应了。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居然真的是出了问题。
“紫竹,按照我先前的药方熬药,殿下,那口井可还有人在用。”
“没有,我派人守在了那里,如今百姓喝的水,都是河水。”
“那就好,一开始我还怀疑是河水有问题,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井水。”
让沈栖月没有想到的是,居然真的是水源有问题。
她查验了好几处的水源,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原来,是出现在了根本上。
…………
“慕言澈,瑞安爆发了疫病,是不是真的。”
陈敏柔急冲冲地朝着慕言澈跑去,她听到的时候,也在震惊。
好端端的,怎么会爆发疫病。
慕言澈看着她如此着急,抬手为她扶正了步摇,才道:“是真的,只是控制得迅速,只在一方爆发。已经得到了控制,那便没事了。”
“不对,肯定会出大事。”陈敏柔并不这么以为:“天灾之中,疫病最是可怕。曾几何时,就因为疫病爆发烧了一整座城。若是此事传回昭都,必然是大事。”
她不觉得,这事传不回去。
相反,会传的更快,更多人知晓。
“那你要怎么做。”
“我想回去开封府。”
“不行!”
慕言澈急忙阻止道:“如今疫病传来,你还敢去。不行,你待在这里,我去。”
“你是花朝国的世子,管不着本郡主。若是蔓延到了星河县,整个郡县的人都活不了。”
“而且,我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敏柔态度很坚决,她也明白,整个郡县连在了一起。
一起生便生,若是死,也是一起死的。
更何况,这还是她的封地。
瑞安,她这个长宁郡主的封地。
又哪里来的安宁。
不过是字面意思罢了。
看着她这般果决的眼神,慕言澈还是妥协了。
“我陪你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