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跟在梁照雪身边进来,尽量精简的说了现在景平江的情况。
蛊虫刚刚复苏,一下午的时间,就疯狂的反击了三四次。
折腾的景平江脾气实在是压抑不住,谁都不让在身边待着。
顾萧心也是说,让病情发展发展,不要过多的干涉,只能忍着。
床榻边是一地的碎瓷片子,上边黑褐色的药液还散发着苦涩味道。
景平江阖着眼不动,面色苍白发青。
情绪上来难以克制,一时间心悸的厉害。整个人尚未平静下来,有些张皇。
听到有人过来,刚想再发脾气,但看到来人是梁照雪,就再无动作。
梁照雪独自进来坐在他的身边,见他喘息浊重,咳的也有些厉害,断断续续的低声咳喘着。
好看的眉毛紧紧拧着,充满水汽的眼看着自己,苍白又孱弱的躺着。
来不及说什么,梁照雪就先拿过来一杯温水,用银勺喂给景平江。
男人从刚刚开始就有些发冷,抿了些水进去,干痒的喉头总算被抚平了些许。
看了梁照雪一眼,景平江无力的又闭上眼睛,被梁照雪握着的手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着。
全身的疼痛退去后,心悸的无力,和肠胃的抽动,都一刻不停地袭击着男人的四肢百骸。
刚想跟梁照雪说声抱歉,但还没说出口,就开始吐。
因为下午多次发作的身体,实在无力,吐的格外辛苦,呕了半天才终于吐出些酸苦的胃液来。
胸口仍然窒闷酸涩,剧烈的呕吐牵扯着耳膜也发出嗡鸣的震颤,连一旁的梁照雪再说些什么,都听得不甚清楚。
虚弱的喘息声,伴随着难耐细碎的痛哼声,不断的从景平江的嘴里溢出,不意外的,再一次发作。
头昏沉的已经无法分清现实和梦境,只自顾自的蜷缩起身体。
梁照雪心如刀割,有些厌烦这朝廷的斗争了,为何总是要牺牲景平江的健康?
看着男人实在难受,梁照雪将手伸进了被子里,隔着有些潮湿的里衣,用空心掌,给景平江拍着,想要缓和缓和发作时的难受。
透过衣服都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温度,冰的可怕。
顾萧心没有推门,就自顾自的走了进来,看到梁照雪,也没有多余的话。
身后跟着好几个人,有的端着炭盆,有的提着水桶。
“他此时定然觉得寒冷入骨,泡泡热汤,会缓解一些。”顾萧心指挥着几个小厮,去后边的浴房布置。
又耐心的给梁照雪解释了一番。
这些小厮,都是府上原本就用老的人,可是此时也不一定能全然相信,放好水后,顾萧心谨慎的检查了一番,才将提纯过的药液,放进了浴盆中。
梁照雪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让顾萧心给她包裹上竹片儿,用来固定那条不太方便的腿。
顾萧心此时制药,正进行到关键步骤,不能随时看着,陆海要烧水送水。
只能由梁照雪陪着景平江泡汤,缓解发作带来的疼痛。
众人手脚麻利的布置好一切。
陆海和顾萧心,小心的扶着痛昏过去的景平江,放入了一个螺钿大漆的浴桶中,就各自忙碌去了。
黑色的浴桶很是少见。,梁照雪不自主的多看了几眼。
进入热水之中,景平江似乎是岸上的鱼终于找到了海一般,眉头瞬间就展开了些许。
不过整个人一松懈下来,胃痛便如飓风一样席卷而来。
景平江茫然的睁开眼,看着一旁的梁照雪,身上却由不得自己蜷缩了起来。
梁照雪将手泡进水中,轻轻给他按摩着刺痛的关节,关节处由于刚刚的抽搐疼痛,现在僵硬无比,虽在热水中也好似里边塞满了冰块儿一样,往外冒着冷气。
顾萧心已经提前交代过可能出现的问题,梁照雪应付起来倒是得心应手一些。
梁照雪轻柔的托起他僵硬的膝盖,细细的按摩着,从紧绷的小腿一直按到脚心。
浮肿僵硬的腿,让梁照雪十分心疼。
正缓缓按着,景平江也觉得舒服了很多。
却突然开始一阵剧烈的咳嗽,每一声儿都撕心裂肺的让梁照雪心疼的颤抖。
小心的将他的腿放回水中,景平江咳了一阵儿上身明显有些下滑,热水淹没过了他的心口,眼角也渗出生理性的泪水来。
拿过一旁放着的水杯,喂他喝了些水,好歹是缓过了这一阵儿咳嗽。
由于泡热汤要泡两个时辰,梁照雪为了方便,也只穿了胸衣,外边套了一层薄纱。
水烧的不是很热,但是架不住炭盆和水蒸气双重作用,也让梁照雪香汗淋漓。
药浴一直泡到了深夜,景平江有些虚脱,但是好在,蛊虫没有再作妖。
被陆海扶着换好衣服,躺在床上,他已经提不起一丝多余的气力。靠在垫高的枕头上,虚虚的喘着气。
昏沉的厉害,却又睡不着。
刚刚景平江换衣服回来的时候,梁照雪被翠竹拉着去吃了些东西,此时刚刚回来,看到景平江状态好了不少,但仍没有休息。
便脱鞋上床,一只手搂着景平江,另一只手放在他后背,帮他缓解着僵硬的后背肌肉,慢慢拥抱着他。
被梁照雪环抱着,景平江突然就觉得自己很累,又很委屈。
莫名的悲伤情绪席卷而来,几乎吞噬了景平江全部的心脏。
将头微微前倾,抑制不住的想要抽泣。
闭上的眼睛,却关不住想要涌出的泪水。
梁照雪感受到男人的抖动,将人翻转过来,就看到他闭着的双眼,和微红的眼角。隐忍着悲泣,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梁照雪将人搂进自己怀里,悉心的哄着:“今天可难受了是不是,我们小景舟委屈了。想哭就哭一会儿,我就当没听见好不好?”
景平江泪水止不住的流出,有对疼痛的无奈,也有对命运不公的哭诉,有时候他也会想,为什么非得是自己?
这种痛,和对身体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也会觉得害怕。
靠在梁照雪身上,自己缓解着呼吸。
梁照雪没有再多说什么,其实也能理解。
景平江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如今连下床都困难无力。
除了病痛的无力感,更多的是心里的难受,
像哄小朋友一样,轻轻拍着景平江的后背,景平江则是用自己的仅剩的力气,搂紧了梁照雪纤细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