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葵今日去了梨花巷子找妹妹冬青。
一进门没看到她,绕到后院才看见自己的妹妹坐在摇椅上,正悠闲的吃着桃子。边上是前些日子姑娘吩咐买来的,两个农家小丫头,她们正在浆洗床单和衣服。脸上还挂着泪痕,见来人了,怯生生的扭过头去。
冬葵霎时觉得眼前的妹妹让自己陌生,不到半月未见,她俨然一副主人的做派。
低咳一声儿,说道:“青青,在做什么呢?”
躺在摇椅上的冬青一动不动,只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慵懒地说道:“在休息呀。”
冬葵看了气不打一处来。小姐是心疼她们,才买来人手帮忙,可是她们自己也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呀。拿着主人家的钱,就要做好活儿,主人在与不在都应该是一个样子。
“我素日里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吗?这才几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冬葵生气的说道。
冬青听出来姐姐的生气,才懒洋洋的从躺椅上起身,拉着冬葵的衣袖子说道:“我的好姐姐,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又转头对着正在洗衣服的小丫头道:“端去别处洗吧,别在这儿碍眼。”
冬葵更诧异了,几日不见,就能让自己的妹妹变成这样吗?虽说不是一母同胞,但这么多年她们二人也是相依为命。这一刻,冬葵觉得自己第一次认清了冬青的面目。
曾经只以为是年纪小,多少爱娇些耍懒些,她帮着妹妹多干些事情就是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到自家妹妹如此的一幕。
冬葵立马冷声说道:“大家都是丫鬟,以前姑娘老爷对咱们也是好言好语的,你怎么就对人家这种态度?冬青,你有些过分了。”
冬青不发一言,只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冬葵。眼神中弥漫的不是亲情而是丝丝恨意。
冬葵心里暗自抱怨:以前?姐姐也好意思跟我说以前?若不是你拉着我,我怎么会离开长安来这儿荒凉之地?如今我想要过些松快日子,姐姐又来横插一脚。
冬葵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只是看冬青脸色不对,又一言不发于是又道“你这丫头还闹上脾气了?今晚我不走了亲自下厨做点你爱吃的。咱姐妹俩好好聊聊。”
冬葵今日出门前就与小姐说好了,一来一回颇费时间,就不用回去了,在这里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冬青见气氛缓和,如今也不想和姐姐把关系闹僵,于是又装回温良的样子哄道:“好的,姐姐莫要生气啦。”
锦绣楼那边,梁照雪又看了一遍楼里姑娘们的歌舞,嘱咐厨房去订购春日宴所需要的吃食后,就回了望秋别苑。
进到大门刚想右拐,就听到平日里安静的东院儿,吵吵嚷嚷的,不知在干些什么。
略带好奇的一瞅就看见,之前给自己看诊的漂亮姐姐,正亭亭玉立的站在一处亭子里,跟下人吩咐着什么。
说话间,明尘抬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俏皮小人儿,微笑着伸手招呼她“你回来了,快过来。”
梁照雪看着这亲切的笑容和听到这句你回来了,不禁有些泪目。来这儿这么久,她有些想家了。
见她愣在原地,明尘便走过来拉她的手,“怎么还不进来,站在个风口上,小心着凉。”
梁照雪看着眼前的大姐姐,温热干燥的手掌,和关切柔和的话语,不知是自己太过想家,还是原身本就认识她,就是感觉此人亲切又值得信赖。
梁照雪克制不住的抱住了明尘,眼泪不住的滴落下来。
弄的明尘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轻轻拥抱住梁照雪,又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
梁照雪自觉有些失仪了,慌忙松开手,抹了两把眼泪:“让明大夫见笑了,我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见到你就觉得亲切。”
明尘浅笑道:“你当然觉得我亲切啦,你还在你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我就见过你,还有你小时候每年来长安,我都会跟你一起玩儿,不过你太小了估计已经忘记了。”
梁照雪搜索记忆确实不得而知,估计年代太过久远了吧。
明尘掏出一方锦帕,递给梁照雪:“小姑娘,哭花脸咯。”
梁照雪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来,擦了擦未干的泪痕,道:“您怎么这会儿在这里呀。”
“还不是为了我那个不省心的侄子,你见过的,景平江。”明尘看着眼前眼泪汪汪的小丫头实在喜欢的紧,心想自己家侄子这计策,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的呢。
“他之前身体不适,将养了一阵儿,刚好点又去校场练兵,今日回来洗了冷水澡又吃冷酒,这不,又倒下了。”明尘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小丫头的反应,见她神色平平,便得知,自家这傻小子,不过是郎有情妾无意罢了。
“哦,原来如此啊,那我就先不打扰了。”梁照雪听闻内屋是景平江,就想逃开,越远越好,此人让她完全看不透。
“诶,别走呀,今晚我留在这儿,你陪我吃吃饭好吗?多年未见,我可以与你聊聊你的母亲。”
梁照雪犹豫片刻后就点头答应下来,毕竟她也想多了解一些原身的事情,便道:“好的,我回去收拾一下,就过来。”
想着匆匆拐去西院的梁照雪,明尘走进景平江的卧房后,嘴角的笑也压不下来。看着榻上装病的人就道:“你小子,想追到她,还得颇费一番周折呢。”
景平江无奈笑笑说:“姑姑,如今我与她的婚事,不是要等你情我愿才行了,自然她愿意就最好,若是不愿绑也要绑到一起来。”
“哦,这是为何?”明尘拿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清茶,疑惑的开口道。
“因为,她的父亲将一些证物放在了她家的老宅中,我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从皇帝手里要回查封的老宅。这关乎着我们的大计,你明白吗,姑姑?”景平江正色道。
明尘闻言,放下茶盏,也正色道:“嗯,或许你总有你的道理,可是若她不是自愿,我是不会帮你的。你再努努力,这么帅气怎么会有人不对你动心呢,是吧,我们景家最帅的小将军。”
“咳咳,姑姑!!!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看着景平江被气的不轻,明尘憋着笑,快步起身走出了门,“我去看看你的药。你歇一会儿。一会儿你跟我们一起吃饭。”
床帐垂下,燃着松木香料的香炉里,散着清冽的气息,安抚着忧思过重的景平江。因着用药物催发了心疾,此时也着实有些困倦,便阖眼睡去。
此时却有人悄无声息的溜进了房内,脚步极轻极快,甚至于门口的暗卫都没有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