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谈话后,钟明尘的生活像是按了加速键,一边教一堆人如何治沙,一边教另一堆人如何冶炼做模具。
冶炼做模具还好,毕竟曦承包了大半的活,也基本都是曦在教那些人。
可是防沙治沙就有些困难了。
那些人首先要在钟明尘手指翻飞的演示下学会打草格子,还要听懂记住几棵耐旱草的样子和功能,还要学会种植和正确的浇水。
这还不算太难。
最难的是,竟然还要学许多复杂难记的字符。
有些代表数字,有些代表日常用词,都得一笔一划的死记硬背下来。
不过还好,不止他们头疼,绿洲的每个人都得学,都得头疼。
包括他们的统领。
绿洲的人现在对钟明尘可是尊敬有加。
以前只是觉得他是统领的孩子,自然需要优待。
可是自从这个小亚兽为绿洲带来这么多便捷实用的东西,他们这才发现,小亚兽不仅是统领的孩子,更是一名伟大又稀少的驯兽师!
如此一来,种种传说开始在荒漠区蔓延。
有说什么,荒漠统领天生祥瑞,这才能得一个能成为驯兽师的孩子。
还有说,因为荒漠统领的孩子是驯兽师,所以他才能成为荒漠统领。
如此这般,越传越离谱。
等到钟明尘和曦结束了枯燥的培训生活,已经游历到荒漠区和雪原区边界的时候,谣言已经变成了“驯兽师的孩子是荒漠统领”这种他们所说的野史。
这是一处悬崖之下隐居的部族,他们这里地势险要,很少有行商会来,所以听到的消息离谱又滞后。
钟明尘听的嘴角直抽抽,在边缘的部族族长面前,他硬生生压制着笑意与族长谈论生意。
等回到他和曦在这个部族周边搭建的临时居所,他再也忍不住,抱着曦的腰,抵着他的胸口就开始止不住的狂笑。
曦还在做饭,忽然就被着小孩来了一把熊抱,还在自己怀里笑的前仰后合的。
他虽然不理解,却是觉得十分幸福。
曦心里想:这种平淡的日常或许才是自己想要的吧。
等到钟明尘笑够了,曦的晚饭也做好了,如此平淡的一天也落下帷幕。
明天他们就要启程回雨林区了。
钟明尘已经把荒漠区能看到能摸到的草木沙石全都鉴定了一遍,就连野兽都是一个个鉴定过来。
有些不常见的东西就和周边的部族去交易,反正临走前,暮寻给的盐多,到现在旅途结束了还剩了大半袋子。
曦也是归心似箭。
一方面是因为钟明尘在外游历,身形日渐消瘦,曾经养出来的薄薄的小肥肉又变成紧实的皮肤了。
另一方面,他一直算着日子,再有大概半个月,春天就要结束了,马上就会进入夏天,钟明尘成年的日子也就到了。
钟明尘计划着先回一趟绿洲,和暮寻一起度过自己的成年礼,然后赶在荒漠区快要热死人之前,快速回到雨林区去避暑。
曦也觉得如此安排最是妥当,不仅能让乖宝和家人一起见证重要的时刻,也能快点逃离这个大熔炉。
毕竟自己黑色的皮毛,就连乖宝都说黑色吸热。
临走前,这个悬崖下的部族里出来了好几个年轻力壮的兽人来送别他俩。
钟明尘不知其中含义,还笑着冲人家摆摆手,但是曦可是对这些兽人的心思门清的很。
他状似无意的释放自己的压迫感,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愣头青就开始知难而退了。
曦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在他们部族亮个相了,不然老是有人觊觎他的宝物。
告别了这个部族之后,两人踏着夜色出发,日出而息,紧赶慢赶的终于在计划时间内赶到绿洲。
刚冲到地方,钟明尘腾的从兽型曦的后背上跃下,立马就扑到暮寻的怀里,给他讲着外面传说的八卦趣闻。
听到最后那个部族的离谱传言,暮寻和钟明尘一样,嘴角疯狂抽动,几乎就快克制不住笑意。
曦也在一旁不住的摇头,心里感叹,这真是一对亲父子啊。
当天夜里,暮寻举行了为期五天的篝火晚会,为了庆祝统领的孩子回来,也是为了庆祝钟明尘成年。
自从荒漠区和雨林区通商,就连聚会都变得丰富热闹了。
从雨林区交易来的简易冰箱让大家能喝到冰水,甚至偶尔都能有一两顿新鲜的蔬菜水果吃。
一些爱美的亚兽人也早早换上了雨林区的特产丝织纱。
这种轻薄的布料最适合荒漠区的环境,比原先开孔镂空的兽皮衣服可舒服多了。
而且曦教的那一批铁匠已经能够量产日常所用的铁器了,估计回到雨林区的时候,铁器也已经普及了。
最后就是治沙效果。
该说不愧是兽人吗?
钟明尘教他们打草格子,种矮种植物,从绿洲向外扩张植被面积。
到现在才不过一两月,钟明尘已经肉眼能看出,绿洲的绿色植物面积变得更广了。
总之,绿洲人的生活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都在朝着欣欣向荣有序发展。
这次的聚会雨秋不在。
他早在钟明尘和曦出发游历的第二天就带着雨林区精英回去了。
估计现在雨林区的发展也会焕然一新吧。
夜空下的篝火明亮,没了最初对生活和未来的迷茫,每个人的脸上都神采奕奕。
荒漠区在接连的战争中挺了过来,人们会带着悲伤的过去重振勇气,去开创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似乎也是这么一个夜晚,天上群星闪烁,地上,伫立在荒漠区的一颗黑色毒瘤轰然倒塌。
那一晚,所有人的不得已都得到了解脱。
他们从自己虚妄的念想中清醒过来,这才发现,所有美好的幻象都是因为一名年轻人的自我献祭才得以延续。
压迫会带来更深的压迫,战争也会带来更大的战争。
希望这个世界终能和平,就像暮寻的使命那样,充满爱和友善。
钟明尘坐在篝火前发呆,他忽然想起了希怀,那个被迫抛弃自己名字的人。
或许就像是他曾说过的那样,如果没有一系列的阴差阳错,他们或许真的能成为好朋友。
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