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如兰到得福熙斋时,王大娘子早已到了,和平宁郡主二人直勾勾的看着门外,直看到如兰进门二人才放下心来。
王大娘子急着起身,从杨妈妈手里把如兰接过来,扶着她在罗汉床上坐下。王大娘子不懂当前的局势和政事,忽而听得冬青传话,让自己赶紧来福熙斋时唬了一跳,以为是如兰出了什么事。
后来见平宁郡主面上虽有些焦急,但并无大碍,又有林青在一旁劝慰,她也放下心来,如今看到如兰好好的也过来了,才有心思询问,“这是怎么了?皇城脚下,怎么突然着了这么大的火,咱们在二门里也能隐约听到外卖的喊声,是出什么事了。”
如兰拉着王大娘子的手,笑着安慰她,“母亲放心,与咱们家无干的,您同婆母好好在这儿待着,不会有事的。”
王大娘子听他如此说,心更慌了,急忙拉着如兰的手,“那你呢,你要去哪?如兰,你如今还怀着身孕呢,别逞强。”
却见如兰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母亲,我是齐家的大娘子,齐国公府的少夫人,府里上上下下都要把他们稳住,总不能敌人还没冲进来,家里也心乱了。”她轻拍了拍大娘子的手,“您别担心,好好在这里待着,和婆母说说话,不会有事的。”
王大娘子见她如此,心下一惊。
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如兰已经长成这般模样,不再是小时候那个遇事惊慌失措躲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
是了,她早就长大了,能一个人周旋在汴京城的勋贵妇人之间,能把自己护在身后,在自己决意和离的时候给自己支持。
她不仅仅是自己的女儿,也是别人家的大娘子,别人家的主母了。
只是,她怎么长得这么快呢?
王大娘子见她这样,心中半是欣慰,半是担忧,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不能给女儿拖后腿,可,她的身子?抬眸犹豫的看着平宁郡主,只见郡主目光沉静,满眼赞赏的看着如兰,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平宁郡主起身,先是将如兰身上的斗篷掩好,而后将她的双手放在手心,“好孩子,有些事情只能你一个人去做,母亲帮不了你的。”
“这齐国公府日后是要交到你和元若手里,你,便是这府上的女主人。如今府外大乱已起,府内也是人心惶惶,如何稳住人心,让这些人信你服你,任你驱使,这些都要你自己去琢磨,要你自己去做。”
“福熙斋里你不用挂心,有我在呢。”
“元若的后方是你,你的后方,也有两个母亲在呢,放开手脚去做吧。”
说着,平宁郡主伸手轻拍了拍如兰挺着的肚子,“这孩子,还没出生就见了这般大的阵仗,日后也是个有福气的。”
若说如兰心里一开始有些没底,只觉得自己作为当家大娘子不能只躲在后面,不能让那些下人觉得大娘子不可靠,遇事知道往后躲。可如今听了平宁郡主一番话,她也明白过来,今日一场大乱,是危机,可对她来说,也是收服府上人心力威的好时机。
她压住心底的激荡,神采奕奕的望向平宁郡主,“母亲,如兰明白。”她挺着肚子向着平宁郡主屈膝行礼,“母亲放心,如兰定会守住齐国公府,不堕齐国公府的门楣。”
“哈哈哈,好,”平宁郡主扬声笑道,“林青,将先帝赐下的那把宝剑拿来。”
“这把剑是当年先帝赐给我父亲的,后来父亲离世,这把剑便成了我的嫁妆随我到了齐国公府。如今我把剑交给你,咱们家虽如今从了文,可到底是武将世家,若是有人临阵脱逃,背信弃义,直接斩了便是,不能让一人乱了军心。”
“是,”如兰郑重应下。
林青听命,将宝剑递给了冬青,由冬青抱着跟在如兰身后,主仆二人大步往外走去。
平宁郡主知道王大娘子不放心,坐在她身旁柔声安慰着,“王姐姐别担心,孩子大了,总要让他们自己去闯,不能一直跟在咱们身后。”
“以后啊,都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该让他们去闯一闯了。”
“再者说,咱们如兰不是那等逞强好胜的人,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冒险的,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咱们两个老婆子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看顾好,别给她添乱,别让她还要分神照应我们。”
王大娘子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脸上也扯出笑来,“您说的对,孩子大了有他们要担着的责任,是我,总还把她当小孩子一样,舍不得放手,想把她护在身后,让郡主见笑了。”
“这是哪里的话,年纪再大,在母亲眼里也是个孩子。”她抬头吩咐林青,把笔墨纸砚拿来,“长夜漫漫,还不知什么时候结束,这一场大乱定是要流很多血。”
“不若我们抄些佛经,待此事结束,送到大相国寺,也是为如兰肚里的孩子积德行善。”她知道王大娘子心中担忧,惶惶不安,只得找些事情给她做,也好让她安下心来。
“对对,抄,我现在就抄。”王大娘子一听,心里立时就有了方向,不再胡思乱想。
清风堂居于齐国公府内外院的交界处,是历代齐国公夫人处理府中事务,发放对牌的场地。
外院的管事和内院的一应丫鬟婆子早已等候在侧。因着人多,众人并未在屋内,而是垂手立在院子里等着。
他们先是看到漫天的火光,接着听到街外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后来就被叫到了清风堂。他们有的是齐国公府的仆,有的是在府上做了十多年的老人,还有些是刚进府没几年,如今听到府外如此大的阵仗,又想起之前京城的叛乱,内心皆是有些不安。
更何况,他们深知如今郡主身子大不如前,早已是将府上一应事务交到了大娘子手上。可大娘子到底年轻,这段日子虽把府上管的井井有条,但这等乱象,大娘子镇的住吗?
或者说,大娘子身怀有孕,会愿意舍下身价同她们这些仆人站在一处吗?
若是大娘子躲在了后头,真有贼人突破大门进了府上,他们又该如何,舍命护主吗?
可,谁的命不是命呢?
众人垂手而立,看不清他们的面容是否焦急,是否不安,但各个皆是屏气凝神,双手紧握放置在腹前。
正当他们心烦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就听门外有人喝道,“大娘子到。”
院子里站的众人皆是不约而同的回首看去,眸中的震惊显而易见。他们想过大娘子可能不会来,也可能会来走个过场,但未曾想到大娘子竟是带着剑来的,她身后那个往日里总是温和的大丫鬟如今竟是满面肃然,怀抱一柄宝剑,跟在大娘子身后。
众人不知大娘子是什么打算,但如今看到面色镇静,携剑而来的大娘子,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
好歹,人来了。
看样子也不像是走个过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