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穆时谦几乎不敢回家,但是还是一个月回家一次,因为穆母被确诊为抑郁症,他占主要责任,作为儿子也好、作为诱因也好,他都没办法袖手旁观。
穆时谦回到家时穆父冷冷看了他一眼,“上去看看你妈吧。”
穆时谦点点头,把一个小文件袋放在桌面上,“给您的。”
穆父扫了一眼,等着穆时谦说是什么。穆时谦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张银行卡,还有两份协议书,“雨辰寄过来的。”
穆父眉头紧皱,坐直身子,翻开第一份协议书,里面是穆氏的股份转让,全部转回穆父的名下,他叹了口气,“那孩子怎么样了?”
穆时谦摇摇头,“不知道。”确实,穆雨辰那天走后再也没跟自己联系过,樊炘去看过,人是正常上学、上班,好像没什么异常,可是却没有跟自己联系。
穆父翻开第二份协议,愣在原地,“什么意思?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啪地把协议拍在桌子上,“你们还要反了天了不成!”他死死看着穆时谦,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什么破绽。
“我不知道,他寄过来,我拿回来给您。我跟他真的没联系。”穆时谦扫过一眼那份关系解除协议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一直没问你,你妈说的是真的吗!你和雨辰……你们……”
“是,”穆时谦认真滴看着穆父,“是我主动追的他,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认定他了。”
“混账!”穆父又拍了拍桌子,“你们是想气死我们不成?你看看你妈那样子!你还想把我也气死吗?”
穆时谦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会的,我和他,没可能了。”
“你们这是一时兴起,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穆父揉了揉太阳穴,“现在很多年轻人赶时髦,学着搞什么同性\/恋,到头来还不是找个对象结婚生子,你们就是好奇,两个人从小对着长大,互相满足一下好奇心,行了,这事过去了,把你妈气成什么样了都。这孩子也是,每次遇到点事就跑,也不知道家里担心。行了,等你妈缓一段时间,你们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赶紧处理了。”穆父手指点了点那两份协议。
穆时谦把东西整理好,整整齐齐放在穆父面前,“爸,这事过不去。”他缓缓在穆父面前跪下,“我不是第一次谈恋爱,我知道我这辈非他不可了,是真的,你和我妈不同意,他也不敢回来也不跟我联系,那我们就不联系,可是您让我结婚生子,我做不到。我不是好奇,我对他是认真的,我不觉得我爱他错了,可是作为儿子,我愧对你们。”
穆父一口气噎在喉咙,不上不下,只觉得天灵盖嗡嗡作响,“你们两个男人!两个男人说什么爱不爱!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爸,对不起,但是我从来都是。”
“什么意思?”穆父瞪大眼睛,看着穆时谦,“你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从来都是?他的儿子!那之前和顾秋莉是怎么回事?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多年他都没谈恋爱,怪不得两个人拖了这么久拖到个解除婚约的下场!一切都说得通了!
“爸,对不起。”
晚上,穆时谦静静陪在穆母身边,穆母静静看着书,穆时谦开着笔记本在处理邮件,两母子什么都没说,就这么静静呆在一起,难得很平静。
等穆母睡下了,穆时谦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手里把弄着一把钥匙。穆雨辰的文件里其实不止三样东西,还有就是这把小钥匙。
穆雨辰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知道,这是他们的家,房子是租的,可是里面的一切是他们自己想要的,穆雨辰跑前跑后,终于把房子倒腾好了,可是房子好了,人却没好。也不知道房子最终是什么样,也不知道穆雨辰搬进去了没有。
穆时谦现在是不敢出差,一旦提及出差,穆母反应就很大,有一次没办法,必须出去一趟,最后还是穆母跟着。她太害怕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她从小寄予厚望的好孩子,怎么能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呢?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想通的,他会走回到正轨上,过上正常的人生。
穆母坚持这么认为,穆时谦也不反驳。
之后,穆母时不时安排一些相亲,穆时谦从不拒绝,安排一个就见一个,每一个都代之有礼,可每一个都无疾而终。
穆雨辰每天的生活都很单调且规律,准时上班下班,有课的时候准时上课,现在他退出了项目小组,专心地研究自己的毕业论文,导师对他意见不小,可奈何人的实力放在那里,甚至主动地写了好几篇文刊邀请自己共同发布,这样的学生哪里找,所以在毕业的事情上也没有为难他。
年后至今几个月时间,他在公司里致力于培养新人,年前准备好的几个大项目,都分配下去了,其中谢居涵挑大梁,一个人带两个项目组,两个项目同时推进。当然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不一定,下面的人还是经验不足,所以穆雨辰一直像个老父亲一样,跟在后面一个一个地跑,时不时提点一下,时不时搭把手,这比自己带项目累太多了,但是确实让手下的人成长很快。
半年以后,穆雨辰和谢居涵总算顺利毕业了,同时毕业的还有秦湉,自从上次的不欢而散,秦湉和谢居涵一直没再联系,但是到了毕业这一天,秦湉还是捧着一束花过来。
“毕业快乐。”他没有笑,直直把花递给谢居涵。
“毕业快乐。”谢居涵微微一笑,接过那束向日葵毕业花束。
“你不解释吗?”
谢居涵深深叹了口气,认真看着秦湉,“秦湉,直到现在,我还是喜欢你,没办法。”他自嘲地笑了笑,“但是我们之间没有信任,我不信你,你也不信我,所以,不要勉强,我也没什么解释的。”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秦湉一把拉住谢居涵的手,半天吐出一句话,“拍个合照吧。”
他搂住谢居涵,两个人头碰着头,像多年之前一样靠着,请举起手机,“三、二、一!”谢居涵对着摄像头露出一个柔和温暖的笑容,而秦湉,转头亲住谢居涵的额头,“我们,重新认识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