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时谦一天都不大在状态,在公司强撑着才勉强完成工作。
他心神不宁,一直回想穆雨辰眯着眼睛喊自己的名字,直到傍晚穆雨辰让自己帮忙订江麓酒店的江景VIp座,他的心又深深往下沉。
他大概是不清醒,也记不住的。穆时谦意识到是这样,安下了的心又有一丝失望。
“穆总,这是几个供应链公司交过来的关于泾市新区地皮的规划案,我和京沈看过,认为这几家是最具实力的。”樊炘呈上四份资料,“但是说实话,给出的选择都有些局限性。”
“说说。”穆时谦看似随意地翻着资料。
“能找上供应链的公司其实都不算很有实力的,起码在泾市来说是这样,有实力的龙头已经私下联系过我们了,需要通过供应链搭桥的公司,大多都是新成立的。”穆时谦恰好翻到其中一份的对应内容,樊炘指了指,“这些只能说具备潜力和有一定口碑,但是说实话,穆氏不可能和这种等级的公司合作的。”
其实樊炘和京沈都不理解的,穆氏从来不找供应链公司从中配合,因为穆氏本身有强大的资本,资源自己本身就会找上门来,源源不断,实力强大且收益客观,而穆氏自己的团队本身就具备的顶级供应链的能力,根本无需外包。突然换模式,莫非又是要有什么大动作?
“嗯,有道理。”穆时谦翻到其中一份规划案,看得比其他都要认真一些,“珑兴咨询有限公司,有点意思。”
“这个公司确实比较老牌了,在滨城排在前三,在泾市也有过比较多的成功案例,在建材、进出口食品方面比较有经验,房地产这块倒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案例,不过这份规划案倒是不错,只是给到的资源……不太够看。”
“这份够看,”穆时谦打开另一份,嘴角带笑,“居然能谈到穆氏的合作商。”
“噢,星造是这几年才成立起来的,不过势头很猛,几乎通杀,什么行业都敢做,虽然目前整体实力排名不靠前,未来就不好说了。而且,”樊炘翻过一页,“他们如果只拿到穆氏合作惯的那几家就没什么意义,但是,他们把泾市市场分析透了,把合作伙伴的优劣和形势都分析得很透彻,而且,还提供了跨城的合作商,这些,都是可以为未来铺路的。”
“很大胆。”穆时谦笑着点头。
“但是也很冒险,”樊炘也点头赞同,但是也说出心中顾虑,“一个不好,可能会得罪原来合作的老伙伴,而且,跨城合作,就打破原来的模式,市场上其他的合作商的负面情绪会增加。”
穆氏有一个默认的操作模式,在哪里发展,就尽可能和当地的龙头合作,直接在当地建立一条完整的链条,所以穆氏的手指点到哪里,哪里的商人就做好准备迎接财富。而如今这份规划案,看来是没有对穆氏做深入了解的,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一旦打破这样的模式,那么竞争的范围就无限扩大了。
不过泾市的发展地段不是用穆氏投资的,而是用明诚投资去投资的,明诚实际上跟穆氏没太大的纠葛,唯一的关联在于穆时谦是实际控股人,所以穆氏一定是背后的大靠山。查是查不出来的,但是只要有利益就有人放消息,瞒是瞒不住的,但是是真是假,自己判断了,反正怎么查穆时谦在信息上跟明诚没有关系,大家也不可能等到穆氏站出来发声的。
“负面情绪?意思就是都等着财送上门给他们发对吗。”穆时谦扶了扶眼镜,他今天眼睛实在酸,所以没戴隐形眼镜,“有些东西该改变的,就要变一变的,不然有的人搞不清谁是王。”
穆父这个人其实不那么适合经商,性格软,怕得罪人,穆氏发展这么多年,到了他手里,他就是个守家的,也就是他这二三十年里养成的这样的模式和习惯,这甚至在下面的链条中形成了绝对关系网,各大商会抱团,在片区中形成绝对的合作网,所以真的到了穆氏面前,可选的其实都是别人计划好的。
所以穆氏里虽然没有供应链部门,但是实际负责这一块的那几个部门,实在是肥得流油。
高层不可能不知道,只是要不参与其中,要不看着大老板都没吭声,自己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穆氏根基厚,这么多年也没出什么事,穆氏损失一点钱,也没什么大问题。
但穆时谦不这么认为,企业就像牙一样,一旦松了,就算牙根暂时没事,但总有一天会腐烂到最深的神经中去。穆氏现在没问题,但是不代表未来不会有问题,这些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地雷,哪天走错一步,都是致命的。所以,这些腐肉,是要忍受疼痛剜去,未来才能安稳。
樊炘大概知道小穆总跟老穆总是不一样的,但是他会动作多大,自己猜不到,也不敢猜。
“你先出去吧。”穆时谦合上规划案,樊炘一直到离开办公室都没留意到,穆时谦的手指恰好落在星造规划案的一个负责人的名字上。
他的手指很温柔地摸着纸张上那一小片地方,嘴角带笑,穆雨辰,真的很不错!他心里默默开心着,思绪又飘远了。他今天真的太累了,昨晚基本没睡觉,所以在办公椅上眯着眯着就睡着了。
吵醒他的是樊炘急促的敲门声,“穆总!出事了!”
他皱眉,单手揉了揉两边太阳穴,“进来说。”
“管萍萍跳楼了!”樊炘上气不接下气,明显在外面跑了一趟。
穆时谦太阳穴上的神经一跳,抬眼冰冷地盯着樊炘,“跳了?”
“哦,没有,”樊炘一下子冷静了不少,他明明身经百战,但是再遇到这种事,总是无法淡定,“正在楼顶闹。”
“呵,何发出事,她闹什么跳楼?”穆时谦眼眸更冷,冷笑一声。
“听说,她和何发是情人关系,何发出事,她也跑不了。”
“好啊。”穆时谦靠回到椅背上,讽刺地笑,“我倒要看看她要怎么闹!也要看看穆林到底姓什么!”
穆时谦和樊炘上了楼顶,穆时谦没有正式出面,出面的是樊炘,另外京沈也上来了。
京沈是穆时谦的秘书,虽然大部分的活其实落到了樊炘身上,但是他能在这个位置证明穆时谦还是很信任他的,毕竟他在国外,所有棘手事,其实都是他出面摆平的。如果说樊炘做事一板一木不好说话,那京沈就是魔鬼,因为事情一旦闹到要京沈出面,那就是丝毫情面不讲。
但是管萍萍不知道,看着两个年轻人上来,穆时谦那家伙居然不来,她哭得更厉害了。
其实她也不想闹这出,当时几人商议的时候,劳骏就发话说要他们其中一个出来顶,别看晋秋生是总经理,其实命脉都掌握在劳骏手里。劳骏是个很聪明的人,所有事情都给别人恰到好处的利益,而且他不要最高的那个位置,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他保命的手段,因为所有事的主导权都把握在他手上,所有人的把柄都是他一手捏着的。所以,几个人很清楚,出了事不可能供出劳骏,而且供出他没有实际意义,因为账面上他很干净,查实很难查出什么的,反而供出他,他们所有人都没活路,穆氏不会给他们活路,劳骏也不会给。
本来开始是让她背这口锅,但是何发心疼啊,就自己顶上了,可是没想到,何发顶上,何发手里的利益没几个是落到自己手上的,也就是自己男人没了,钱还是别人的,她怎么乐意!所以她闹一闹,希望穆时谦那个乳臭未乾的小子看到这场面能心软也好、能知难而退也好,反正能低调处理或者模糊过去就行。
但是她不知道,她真的惹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