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扇到宋轻尘脸上。
一只骨肉匀称的纤纤玉手扼住了他的手腕。
若换个情景,被心上人如此触碰,谢祈光会心花怒放,浮想联翩。
但此刻,他满腔都是怒火。
“无央,你别拦着我,今日不教训教训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我枉为世子!”
颜无央不曾松手。
“世子要教训人,总得给个理由。”
“这就是理由!”
谢祈光指着苍白虚弱的栀子。
“一顿饭,差点毒死六个人,永昌侯府建府这么多年,从未出过这样的祸事!”
“若非母亲怕菌子和药性冲突没有食用,二弟外出未归,三妹没有胃口,你刚好吃了别的菜,我被同僚请去吃饭,我们阖府,都要死在这道菜上!”
“她掌家出了这么大纰漏,你让我怎么饶恕?这事说不定还是她蓄意为之!”
“你说得没错!”谢夫人在丫鬟搀扶下,颤巍巍走进来,“决不能放过她。”
吴妈被撵去庄子后,她心里本来就乱糟糟的,得知自己差点吃了毒菌,魂都吓掉一半。
腿也软得走不动路。
站定后,她狠狠剜了宋轻尘一眼。
“杜氏,我们谢家自认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置我们阖府于死地?”
宋轻尘叹了口气。
“我掌家以来,府里一直太平无事,世子归来后,才问题频出,娘,我真心建议您去寺里问问,世子是不是克府里人。”
谢夫人大怒:“祈光没去江南之前,府里也太平无事!”
宋轻尘:“大概是他从江南带了霉运回来吧。”
谢祈光气笑:“你以为这么插科打诨,就能蒙混过去?”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你们表情过于严肃,想活跃一下气氛。”
宋轻尘耸了耸肩。
“是不是我的过错,找大厨房的人过来对质便知。你一上来就谴责我,该不会是自编自演,想栽赃陷害我吧?”
谢祈光向来经不起激,闻言便把饭前去过大厨房的人都召了过来。
连他自己的小厮三禾也不例外。
三禾因担心他出去应酬要喝酒,上午去厨房拿过点心给他垫肚子。
正待一一审问,宋轻尘笑道:“不用这么麻烦,我有个能让他们快速招供的法子。”
“快速招供?”谢祈光冷笑,“你已经安排好替死鬼了?”
宋轻尘懒得理他:“樱桃,把我院里西北角种着的两盆草端过来。”
樱桃领命而去。
不一会,端来两盆茎叶长满刺毛的绿植。
“你们都过来用手背碰一下。”宋轻尘对所有嫌疑人道,“不敢碰的肯定心中有鬼。”
她这么说,自然没人敢不上前。
没想到,这草会咬人,不过轻轻碰了一下,手背上就一阵辛辣刺痛,比被毒蜂蛰了还疼。
皮肤红肿一片,且向周围蔓延开去,上面还冒出密密麻麻的小水泡。
不到一盏茶功夫,小水泡合成大水泡,原本的痒痛成了剧痛,不耐痛的,已经哭了起来。
“这种草你们可能没见过。”
宋轻尘不紧不慢道。
“它叫蝎子草,被它蜇伤后,只要半个时辰,就会痛死。”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有解药,只要及时解毒,是能救回来的。”
“想活命的话,赶紧招了吧。”
众人脸色大变,争相辩解。
“少夫人,奴婢只是负责炒菜,真的不知道菌子有毒没毒啊!”
“小的只是负责清洗菌子,菌子是采买挑的!”
“老奴敢对天发誓,每一个菌子都是亲手挑出来的,买回来时绝对没有半个毒菌!”
……
三禾死死咬着下唇。
少夫人定是在诓他们,不过是一株平平无奇的刺草,怎么可能致命。
只要熬过这阵疼痛,肯定就会没事。
颜无央忽然从旁佐证:“我可以证明,少夫人所言非虚,我亲眼见过有人被蝎子草蜇伤,两刻钟就失明。”
三禾突然感觉眼睛有点疼。
他心中大乱。
这次事情虽大,到底没出人命,他认了罪,顶多被赶出府,手头的银子够他安度余生。
要是硬撑,变成瞎子或者丢了性命……
他膝盖一弯,跪了下来。
“少夫人饶命,那些毒菌是小人趁厨娘不备,撒到锅里的。”
谢祈光脸色巨震。
他刚刚还想骂宋轻尘儿戏,用这种骗人的把戏逼人招供,根本就是妄想。
万没想到,竟然奏效了。
认罪的竟然还是他的身边人!
“三禾你在胡说什么!”他难以置信,“这事怎么会是你做的?”
三禾垂首:“有人给了小的五百两银子,让小的这么做。”
谢祈光:“!!!”
满场震惊之时,宋轻尘吩咐樱桃把长在花盆底部的矮小绿植掐下来,捻出汁液,抹到三禾之外的人的患处。
抹上去后,红肿迅速消退,水泡不断缩小。
一刻钟过去,竟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堪称神奇。
颜无央眼里掠过一丝异色。
他见过那么多次荨麻,竟不知道它的伴生草可以解它引起的荨麻疹。
万物相生相克,古人诚不欺他。
三禾见唯独落下自己,顿时急了:“少夫人,我都交代了,您不能不给我解毒!”
宋轻尘面无表情:“毒菌的事你是交代了,毒蛇的事呢?新婚夜给我下毒的事呢?”
三禾大骇。
后面两件事他做得隐秘,少夫人是如何知道的?!
宋轻尘也是出了毒菌这事才把几件事串联到一起。
原身新婚夜中毒,她本以为是她自己服毒;沁芳居出现毒蛇,她让人查了一番,没查出头绪,权且当做意外。
但前一天才把流烟抬为姨娘,后一天厨房就有人投毒。
这就说明,前两件事绝非自绝或意外!
谢祈光惊愕地看着三禾:“那条毒蛇也是你放的?新婚夜下毒又是怎么回事?”
三禾心知,一个投毒罪和三个投毒罪,分量是不一样的。
他咬死不认。
“我只放了点毒菌,其他事情不是我做的!”
宋轻尘搬起一盆荨麻,往他脸上一扫:“是吗?那你再好好想想。”
“你怎么能——啊啊啊啊!”
三禾痛得满地打滚。
头脸迅速肿成猪头模样。
如此剧痛,他自然熬不过,很快就服了软。
“毒蛇是小的放的,新娘子要吃的生饺子也是小的换的。”
谢祈光惊怒交加:“是谁给你下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