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囡,你、你是囡囡吗?”
气若游丝干涸的声音,随着淅沥沥的小雨声传入傅囡囡的耳朵。
傅囡囡浑身一震。
眼泪瞬间像断了线的珠子,情不自禁的涌出眼眶。
她心口一揪。
挣扎着不让自己崩溃在这道熟悉的声音中。
无数的夜里,她和姐姐在阴冷的阁楼里相拥着从梦中哭醒。
而此刻,这梦魂萦绕,她和姐姐盼了十四年的声音,却微弱的从山洞里传来。
傅囡囡心脏害怕的抖动了起来。
她怯生生的转头,循声望去。
白皙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身旁聂宸霆结实的胳膊。
目光透过昏暗的山洞,死死的盯着稻草上微微起身的两人。
傅囡囡颤抖着身子,泪如涌泉。
她不敢相信,她也不敢看,她害怕这又是一场永远哭不醒的梦。
可她,内心深处又宁愿相信,又渴望相信。
因为她,太想念这个声音。
傅囡囡抖动着嘴唇。
这个声音到底是……
稻草上,老人浑浊的眼里在看见傅囡囡转头的那一刻,亮起一道让傅囡囡从小到大,再熟悉不过的光。
“爸爸!”
傅囡囡崩溃。
她撕心裂肺哭着喊出了梦魂萦绕她十四年的这句爸爸。
嘴唇在剧烈的抖动着,傅囡囡浑身战栗不已。
此刻,仿佛有一把锐利的刀,深深的刺入她的心脏,让她无法自持的流泪。
这一切原来不是梦,傅囡囡泣不成声。
她不顾一切的踉跄着扑向稻草上干枯苍老的傅国邦和秦文淑。
重重的跪在地上,“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傅囡囡大声的哭着,嘴里反反复复的嘶喊着,“我是囡囡。”
眼前枯燥如老死的树干一样,不成人样的爸爸妈妈。
让傅囡囡抖动着手臂不敢触摸。
她心碎的泪如涌泉,“怎么会这样?”
傅囡囡抖动着手臂,轻轻触摸着爸爸妈妈干枯瘦成树枝的手臂。
心口揪的一疼一疼的。
“囡囡就知道,音蔓和二叔胡说八道,爸爸妈妈根本没有出车祸。”
傅囡囡颤抖着嘴皮,执意跪在爸爸妈妈面前。
她抬起泪眼,盯着眼前满面泪痕,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爸爸妈妈。
想到某种可能,傅囡囡脸色一瞬间煞白。
爸爸妈妈怎么会在下坡村当牲口?
傅囡囡抬起泪眼,颤抖着声音问道。
“爸爸,是音蔓和二叔把爸爸妈妈卖进下坡村的?”
还恶毒的让下坡村的人把爸爸妈妈当全村犁地的牲口用!
傅国邦点头。
“畜生!”傅囡囡如五雷轰顶。
二叔怎么能这样对待爸爸妈妈?
音蔓为什么对爸爸妈妈要这么恶毒?
一想到爸爸妈妈在下坡村当了十四年,被人任意打骂犁地的牲口,常年住在这寒冷的山洞里。
傅囡囡心如刀割。
见到爸爸妈妈的喜悦也无法让她压制住内心的悲愤和心疼。
山洞里,傅囡囡放声嚎哭,她情绪激动到了极致。
“囡囡!”傅国邦刀刻般的皱纹里,泪水淌成河。
眼前这个亭亭玉立,娇美动人的少女,真的是他们日思夜想的小女儿。
稻草上,这个坚韧了十四年的男人,发出了抑制不住的哭声。
他终于熬到这一天了。
傅国邦干枯粗糙的大手,轻轻摸着小女儿的头顶。
内心激动不已。
真好,他家小囡囡还是像小时候那样,那么柔软,那么乖巧。
“囡囡,妈妈的小囡囡。”
秦文淑内心激动不已,她身体颤抖着,肩头一耸一耸的,轻轻抱住跪在身边的小女儿。
感受到怀里柔软馨香的触感,在见到亭亭玉立,看上去像是过的很高的小女儿时。
秦文淑心头那块担心了十四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她悲恸大哭。
秦文淑是真害怕,一双小女儿落入恶毒的音蔓手里,过的生不如死。
成串的泪水顺着干枯粗糙的脸颊,砸在小女儿柔软光滑的乌发上。
此刻,秦文淑心头松快了很多。
泪水模糊了聂宸霆的双眼,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多少次噩梦里,囡囡泪水凄凄,仿佛梦境中那无法割舍的痛苦,与她夜夜纠缠在一起。
聂宸霆站起身来。
心头一松,囡囡的噩梦将终于今晚。
大锅旁,愣怔的小赤脚医生懵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知为何,在看见傅囡囡和爸爸妈妈抱着哭成一团。
哭喊着叫妈妈爸爸时。
他心口酸涩的厉害,眼泪不知不觉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
聂宸霆弯腰抱起傅囡囡的亲弟弟,轻飘飘一小坨的少年,大步走到傅国邦面前。
扑通一声,聂宸霆放下小弟弟,与傅囡囡一起跪在岳父岳母面前。
聂宸霆哽咽道:“爸爸妈妈,我是囡囡的丈夫,聂宸霆。”
“什么!囡囡结婚了!”
傅国邦和秦文淑看着高大冷峻的聂宸霆,激动不已。
山洞里哭声震天。
夜深,山风凛冽。
洞口深邃宽大,小小一旺炉火挡不住这凛冽的山风。
雨天寒气逼人,冷风刺骨,仿佛每一滴雨都带着寒意能渗透进骨髓。
直达心底。
温暖的露营帐篷搭在山洞里,纸片人傅国邦和秦文淑已经被安置在舒适的露营床上。
身上盖着厚实暖和的被子。
才四十岁出头的两人看上去像七十多岁的老人。
傅国邦目光愤恨,“音蔓和你二叔为了傅家的家产勾结在一起。”
“那晚,他俩把我和你妈妈迷晕,带到下坡村,说是白送给下坡村两头犁地的牲口。”
傅国邦沉痛的呼了一口气,“那时候,你妈妈刚怀了孕,我怕你妈妈被下坡村的男人骚扰,主动提出不吃下坡村的一口草,他们才允许我和你妈妈住进了这个山洞。”
“后来,我凭着会一点简单的医术,让你妈妈躲过了村里男人的骚扰。”
“我和你妈妈在这个山洞,一住就是十四年。”
“我们想过跑,可根本跑不出去。”
停顿了一刻,傅国邦稳定了一下情绪,他目光慈爱的摸着没跟他过过一天好日子的小儿子。
“在山洞里,你妈妈生下了你的弟弟。”
“可下坡村的人不准我们之间相互叫名字。”
说到这,傅国邦看着小儿子,声音有些哽咽,“但我和你妈妈在心里给你弟弟起了个名字,叫傅青山。”
留得青山在。
“可是,”傅国邦盯着小儿子,目光悲恸起来:“爸爸听着他们下坡村的人,一口一个小牲口的叫着你弟弟,在那一刻,爸爸想杀了他们的心都有。”
傅国邦悲痛道:“可爸爸死不起。”
傅囡囡听的目眦欲裂。
帐篷里,气氛沉闷,让人感觉仿佛被笼罩在一张无形的巨网里。
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被人摆弄的噩运。
那种憋屈,让人觉得痛不欲生。
此刻,傅国邦激动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他想起什么,目光急切的看着小女儿。
问道:“囡囡,你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