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刃,穿透了国公府高墙深院的缝隙,携带着冬日的凛冽,悄无声息地侵入了议事厅。室内烛火摇曳,光影斑驳,映照出一张张或凝重或算计的脸庞。张慧的话语,如同这突如其来的寒风,瞬间让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凝固,降至冰点。
贾源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既有惊讶也有深思,他缓缓站起身,在屋内踱了几步,似乎在衡量着利弊。
“国公府在求娶你的时候,就曾答应过赦儿不会有异腹子出生。我贾家虽非什么世家大族,但答应过的事情绝无反悔的可能!”
听到贾源掷地有声的回答,张慧眉宇间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轻轻咬了咬唇,似乎是在思考着贾源的话,随后缓缓开口:“老太爷,您所言极是,国公府的承诺我自然知晓。但世事难料,人心易变,我所求不过是一份安心,一份保障。”
贾源深深地看了张慧一眼,沉声道:“老夫可以给你这份安心和保障,只要你自己能够守住这些。”
贾源的话语如同定海神针,让张慧心中的波澜渐渐平息。她抬起头,与贾源的目光交汇,那双眼睛里既有威严也有温暖,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忧虑与不安。
“老太爷,您的信任与支持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张慧虽为一介女流,但也知道‘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既然我已嫁给了大爷,自然会竭尽全力去维护国公府的利益。毕竟夫妻一体,只有国公府好了,大爷才能好,而大爷好了,我的未来才能有保障。”
贾源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能这么想,老夫很欣慰。夫荣妻贵,父紫儿朱,这是一个相辅相成的道理。只有赦儿好了,你和你孩子的未来才有保障。”
他转头对坐在自己旁边的老夫人说道:“夫人找个机会把府中的钥匙、对牌、和账册都交给她吧,辛苦了这些年,咱们该好好歇歇了。”
老夫人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我早就想歇歇了,只是一直不放心史氏。如今赦儿也成家了,这国公府是该交给他们小夫妻了。”
说完老夫人站起来,缓缓走到张慧面前,拉起她的手上,柔声道:“慧儿啊,祖母第一眼见到你就心生欢喜,就想着你若是国公府的孩子该有多好啊。如今梦想终于成真了,祖母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掉下来了。慧儿啊,赦儿和国公府,祖母就都交给你了!”
感受到老夫人手心的温暖,想到前世种种,张慧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她深深地行了一礼,沉声道:“祖母放心,张慧定当不负所托,竭尽全力照顾好大爷,守护好国公府。”
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她轻轻拍了拍张慧的手背,连声道:“好,好。好孩子,祖母相信你。赦儿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也是我们国公府的福气。”
看到这种情形,一直未曾说话的贾赦突然上前一步,重重跪在了地上,沉声道:“祖父、祖母、慧娘,你们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
看着跪在地上的贾赦,张慧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她下意识的把手放在了自己腹部,心中默念再等些时间。
“你想说什么?你媳妇都已经答应了,你还婆婆妈妈做什么?”贾源冷声问道。
“祖父,孙儿觉得同皇家博弈一事,不应该把家中的女眷牵扯进来。”贾赦抬头看着贾源坚持的说道。
贾源闻言冷笑一声,厉声问道:“贾赦,你不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吗?一旦咱们在这场博弈中落败,她们又岂能置身事外?
与其将来被清算,不如现在就让她们面对生活中的丑恶,那样哪怕将来我们真的败了,她们也能有一定的应对之策。”
贾源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决绝,他深知在这场权力与利益的斗争中,没有人能够真正置身事外。他看向贾赦,眼中既有责备也有期待,希望贾赦能够理解并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而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贾赦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他明白祖父的苦心,也理解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他更不愿看到的是,自己的家人,尤其是那些柔弱的女眷,要被迫去面对这个世界的阴暗面。
她们应该如同那些名贵的鲜花,被呵护在温室之中,免受风雨的侵袭。然而,现实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无情地割裂了这份幻想。
“祖父,孙儿并非不知此理。只是,我始终相信,作为家中的男子,我们有责任为她们撑起一片天,让她们在风雨来临之时,能够有所依靠。”贾赦的声音虽轻,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孙儿也明白,我们不能一味地逃避。我会安排她们学习一些自保的技艺,同时也会在暗中为她们铺设一条退路。若真到了那一天,至少她们能够有能力保护自己,不至于完全无助。”
贾源闻言,目光微微闪烁,似乎在思考贾赦的话。片刻后,他轻一声道:“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你有问过她们,你的安排真的是她们想要的吗?”
贾源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贾赦的脑海中回荡着,想到前世迎春那双满含恨意的眼睛,以及她在命运面前的无助与绝望,贾赦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痛楚和自责。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确实太过自以为是,没有真正倾听过家人的心声,更没有考虑到她们的感受和愿望。
看着贾赦脸上不断变换的神色,贾源轻叹一声,握住老夫人的手无声的走出了侧厅。
见众人都离开后,张慧收起了脸上的温婉,一脸讽刺的看着陷入自己情绪中的贾赦。
“慧娘,我是不是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