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殿,日头上来了,瞧见四周无人,周沫萱猛地转身,将手中物什扔向跟着的人。
来人连忙接住,满脸嬉笑,“在下谢小姐赏赐。”
“你不害臊。”周沫萱气极,多年不见,没想到一见面他就给她这么大的惊喜。
来人笑笑不说话,只神色温柔地注视着她。细白的手指捏了捏手中荷包,动作一滞,而后快速打开荷包,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周沫萱神色有些尴尬,转过头不说话。
男人眼眸微怔,语气有些不悦,“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到底是谁过分?你怎么和我说的?”周沫萱双眼泛红,语气委屈。
男人无奈上前,将周沫萱拥入怀中,“是我不好,我也是怕你担心才未告知你。”
“今日要不是偷听到我爹的话,还不知道我要被你们瞒多久?若是坊间传出你和别人的闲言碎语,你要我怎么想?”
“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男人声音有些严肃,“你若不快,打我骂我都行,怎么能用这个砸我,没接住怎么办?”
周沫萱有些后怕,“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太生气了。”
男人郑重道,“不许有下次,这可是我爹娘传给我们的,得好好护着。”
“反正你要送给别人了。”周沫萱嗫嚅着。
男人轻抚着周沐萱的头,轻笑着,“既然给了萱儿,就是萱儿的,旁人可没资格拿走。”
“可你不是说——”
“你忘了我的手艺了?”说着那人解开腰间的玉佩,“看看,与你的有何不同?”
“质地温润,包浆也不错。”周沫萱细细观察着,“但细看之下纹路有些糙,应该是玉的问题,不过好在包浆手法精细,很难看出来。”
“萱儿果然还是那么心细。”男人赞赏道,“做戏做全套,不过这观衔折枝花纹玉佩是我们的定亲信物,可不能让别人染指,就做了个假的。”
看着周沫萱担忧的神色,男人安抚道,“你放心,我的手艺炉火纯青,除非是熟悉我的或者是有经验的内行人,其他人看不出来。”
“话虽如此,只是三日后你真要去画舫?”
“嗯,如今那香兰虽对我十分信任,但我一直推托着自己的商队还耽搁在路上,她多少有些着急,背后之人又有了怀疑。我多少得做些什么。”
没错,这男人真是郑光祖,天香楼花魁香兰的相好,而其真实身份是县尉袁建的孙子,县丞周宗之的女婿,周沫萱的未婚夫婿郑耀。
“银儿,你家小姐呢?”良辰绕了好些路,终于找到了人,却只见着银儿一人。
银儿捡着花瓣,头也不抬,“小姐说今日风正好,适合练功,说去前面练两招。”
良辰看着前方林中隐隐约约的身影,点点头表示理解,确实是个练功的好天气。
林仙仙拿了根树枝慢悠悠、象征性地甩了几下,看到良辰往这边望过来,她更卖力地挥舞着。
待良辰再次蹲下去和银儿说着话,林仙仙狡黠一笑,往寺庙大殿走去。
到了后殿附近,林仙仙隐隐约约听见女子啜泣的声音,好奇心上来,正要扶墙倾听,迎面碰上一人。
“对不住。”林仙仙赶忙致歉,那人不发一言,满脸气愤地朝寺庙大门方向走去。
林仙仙盯着她满头的金光,心里羡慕极了。
“这个你收好了。”林仙仙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心下疑惑:祈福不该是在前殿,萱姐姐怎么到这了?
想到刚刚听到的哭泣声,林仙仙心下担忧,连忙朝门口跑去。
只见周沫萱拿着一块玉佩,递给一侧的人。那人站在柱子后,林仙仙看不见他的脸。
阳光照在玉佩上,使得凤凰更加耀眼。
林仙仙认得这玉佩,她看到萱姐姐时常小心擦拭过珍藏起来,听良辰说那是萱姐姐与她那蔡州的未婚夫婿的定亲信物。
“萱姐姐。”林仙仙小跑上前。
周沫萱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仙仙,你怎么来了?”
林仙仙朝她身后望了望,那柱子后已没了身影。
周沫萱干咳了几声,神色尴尬,见着林仙仙狡黠的目光,心下了然。她弯下腰,神色温柔,“刚刚看到了什么?”
林仙仙眼眸含笑,语气中充满疑惑:“萱姐姐,那玉佩是不是你一直戴着的?不是未来姐夫给你的吗?”
周沫萱抿唇轻笑;“仙仙千万不能告诉旁人,他因为有事才提前到的,更何况——”
不等周沫萱说完,林仙仙忙不迭点头答应,她盯着晃来晃去的窗户,就是可惜了没见着她那未来姐夫的脸。
“昨日郑公子弄得动静可大了。我和小姐本来在逛街,都要回去了。”银儿垮着脸,一副“怨不得自家小姐的样子。”
“我们在车上就听人说一个叫郑光祖的富商公子包了全县的画舫,还在感恩桥周边包了酒楼,就为了哄天香楼的花魁高兴。我和小姐好奇能有多富贵,就想着去看一眼。”
那真是叫人大开眼界,众人口中的两位主角不论穿着还是相貌都格外显眼。
林仙仙一眼就看到那位郑公子腰间的观衔折枝花纹玉佩。
再看到标识明显的马车和女子那张娇媚的脸庞,回想起几日前观音庙里女子气愤的脸,林仙仙瞬间炸毛。
好家伙,亏萱姐姐整日想着他,谁知这郑耀居然扮成富商,大庭广众与一个妓子眉来眼去,全然不顾萱姐姐的名声。
林仙仙忍了又忍,还是不打算再忍,立马唤来身边的赵三几人,顾忌着萱姐姐的名声,就用盗窃罪的罪名将郑耀绑了
回府的路上,林仙仙一直和银儿讨论着如何对付郑耀,怎么想都不解气。又想到那香兰见过萱姐姐,怕她做出什么事来,又让人回去捉了香兰。
众人听了前因后果,无不叹息,怎么都爱耍回头枪。
“萱姐虽说不怎么出门,认识她的人也不少,稍稍打听下就清楚了。”周宗之心下担忧。
“要我说年轻人还是太过年轻气盛,做事不顾后果。”袁建想到自己那笑得一副不值钱样子的孙子,真想现在就去牢里踹他几脚,平日里做事缜密,一遇到萱姐什么都忘了。
“我就说当时还是应该告诉萱姐一声。不然她也不会——”周宗之也有些懊悔,他不过是怕女儿担惊受怕,没想到她知道消息后问都不问他,径直找了郑耀。既然封口也不封严实了。
但想到半路折返的香兰,众人又有些庆幸林仙仙横插一脚。
“啪——”,杯盏摔落在地。
地上跪着的人额角冒出丝丝汗水,浑身发抖。
“大人息怒,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简直废物,我看你的脑袋还是不要了的好。”低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森冷。
“大人饶命,小的还有用——”跪着的人极力抓着救命的稻草,不敢放过一丝喘息的机会。
“当真?”
“千真万确,去的人刚刚传信回来。”
“是吗?”那人轻声问道,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并没有在乎下首的人回不回应,“知道怎么做吧?需要我教你吗?”
“小的不敢,小的——”跪着的人抬起头,露出缺了一半的右耳,双手紧握,目光凶狠,要是旁人见了,定是要被他这副样子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