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洛子铭缓缓睁开双眼,身体恢复了知觉。
他下意识地抬眼四望,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宽敞明亮的书房里。
一排排高大的书架靠墙排列着,方方正正的格子里,整整齐齐地堆放着各种书籍,多数是线装的,其中也不乏卷成一团的各种竹简木牍。
无论是那种书籍,都透着一股盎然古意,每一本书,每一排书架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看得出来,书房的主人是个惜书爱书之人。
“我……不是在进阶战副本里面吗?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呢?怎么一个也看不见?”
洛子铭脑子懵懵的,有些不知所措的转身四望,
下一刻,他的瞳孔骤然一缩,面色惊恐地看向旁边,心脏几乎因眼前所见而停止了跳动。
一张书桌摆在他的身旁,书桌之上,笔墨纸砚一应全,案角还摆放着一尊精巧的香炉,其上白烟袅袅,飘散出淡淡的清幽香气。
书桌后方,一具高达两米有余的森森白骨骷髅傲然耸立,锋利宛如鹰爪一般的干枯白色指骨之间,夹着一根细长的毛笔,正俯身在平铺于书桌的宣纸之上认真书写着什么。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冷不丁看到这犹如活人一般行动自如、悠闲自在的骷髅,饶是洛子铭胆子够大,此刻也不禁被吓了一跳。
这……不正是刚才在香堂大殿之中,手托葫芦的那尊庞大骨架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洛子铭的惊骇目光,那骷髅头也不抬,指间毛笔落在宣纸上的笔迹不见丝毫抖动,只用空闲抚桌的那只白骨手掌轻轻一挥。
霎时间,香炉中的袅袅青烟散做一团,弥漫在洛子铭和白骨骷髅之间的书桌上。
团团清雾之中,在洛子铭惊诧莫名的目光注视下,白骨骷髅缓缓生长出红色的血肉、青色的血管、古铜色的肌肤,以及……灰白的华发。
几个呼吸的工夫,白色骨架骷髅已经变成了一个年约五十,目光锐利,面色庄重严肃的中年人模样。
此人一身宽大的道袍,一举一动之间似有无尽的道蕴流淌显现。
面对这肉白骨、活生死的神仙手段,洛子铭惊的目瞪口呆,无以复加。
震惊之余,他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七情六欲棍,目中露出浓浓的警惕之色。
但凡这仙风道骨的中年人对他展露出丝毫的敌意,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挥棍而出,给对方一记迎头痛击,让其品尝一下精神分裂的滋味。
然而,那中年人却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敌意,依然自顾自地专心在宣纸上静心书写,仿佛站在眼前的洛子铭是透明的一样。
良久,中年人终于放下笔,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毫无征兆地突然开口问道:
“何为道?”
洛子铭被这突兀的发问声弄得愣住了,怔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茫然道:“你……在问我?”
那中年人似乎没有听到他的疑问,继续沉声追问道:
“何为道?”
洛子铭这才回过神来,仔细看去,终于看清了中年人写在宣纸上的那个大字:
道!
笔迹苍劲有力,入木三分,宛如矫健的游龙遨游天际,即便是洛子铭不懂书法,却也一眼看出了其中的不凡意境。
然而,中年人的那声追问,却似黄钟大吕,响彻在洛子铭的脑海、心田。
是啊,何为道?所谓的道,究竟是何种存在?
洛子铭静心沉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第三次,中年人再次徐徐开口:
“何为道?”
洛子铭心中凛然,已经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丝丝不耐之意。
“规律!”认真思索之后,洛子铭沉声回答道:“所谓的道,就是万事万物运行的规律!”
不料,他这自认为无懈可击的回答,却被中年人摇头否认否决了。
“肤浅!”
中年人不屑地叹息一声,手中毛笔对着洛子铭轻轻一指。
霎时间,洛子铭仿佛被高压电流击中一般,嘴角歪斜、浑身抽搐着软软倒下,口鼻中冒出了缕缕黑烟。
这种惩罚力度,大大超出了洛子铭的预料,让他震惊之余,心中更是警铃大作。
以他现在的身体强度,最多再承受两次这样的惩罚,不能再多了,否则,他就要和香堂之中那些遍地骨灰一样,灰飞烟灭!
“何为道?”
待他喘着粗气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中年人已目光冰冷地向他看来,第四次发出了直指心灵深处的质问。
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席卷洛子铭全身,让他浑身冰冷,如坠深渊。
“道……”洛子铭颤抖着缓缓开口:“是世界的本源,无相无形,无始无终,可意会而不可言传……”
这一次,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中年人无情地打断了:
“人云亦云之言,无聊!”
随即中年人再次抬起毛笔,随手对着洛子铭一指。
电击感再次袭来,洛子铭浑身抽搐,连话都说不出来,直接瘫倒在地。
中年人这次没有再发问,而是缓缓开口说道:
“老夫自幼修道,自问天资聪慧,道心无碍,一生所求,乃是道之真谛。奈何穷尽一生所学,终究悟不出道之真意!汝既唤醒老夫真灵,自当为老夫解惑!”
洛子铭恍然大悟,这才明白,感情眼前这中年人,并非是想象中那名建造了聚灵山庄的方士,而是葫芦的一点真灵!
它窃取了方士的形象,却在此刻向洛子铭发出了直击心灵的疑问。
何为道?
洛子铭扪心自问,反复思索,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中年人见他不答,冷哼一声,挥手洒出一团清气,将洛子铭笼罩在内,不悦道:
“容你一炷香的时间,若是不能让老夫满意,哼哼!”
霎时间,洛子铭只觉得自己宛若腾云驾雾一般,飞速离开了书房的范围,陷入到另一个诡异的空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