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诗会原是月朗星稀之景,众人于那亭台楼阁间吟诗赋词,气氛和乐,端的是一片悠然。
轻柔的晚风悠悠拂过,撩动众人的衣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令人心醉神迷。四周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映照着众人的面庞,真真是一幅人间好景。
然而,偏生那章成渝一番居心叵测之辞,恰似平地惊雷,惊得天空不知何时渐次阴沉下来。
那乌云恰似浓墨滚滚翻涌,仿若一只硕大的黑手,欲将这方天地紧紧攥于掌心。
原本柔和的微风蓦地变得凌厉,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犹如无数条愤怒的狂龙肆意奔腾。
它疯狂撕扯着亭台楼阁间的帷幔,将其高高扬起,又狠狠摔下。
狂风呼啸着穿过雕花的窗棂,发出尖锐的哨音,恰似魔鬼的凄厉尖叫。
众人的脸色亦随之一变,先前的轻松愉悦瞬时被凝重之色取代。
那些身着五彩斑斓华服之人,此刻在这阴沉的氛围中亦失了光彩,华服的艳丽仿佛被这沉沉阴霾所吞噬。
原本被月光和灯笼照亮的场景,此刻亦显得昏暗不明。
湖水在黯淡的光线中原本平静的波光此刻被狂风搅得凌乱不堪,掀起阵阵汹涌的波澜。
狂风卷起湖水,形成高高的水幕,又重重地砸下,水花四溅,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荷叶在风中剧烈颤抖,仿佛在拼命挣扎,荷叶的枝干被吹得弯成了诡异的弧度,随时可能被这狂风撕裂。
诗会中的花卉亦似感受到了这即将来临的风暴,娇艳的花朵纷纷低垂,花瓣簌簌颤抖,似在恐惧,又似在哀叹。
现场的气氛愈发压抑,众人的呼吸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沉重。
偶尔传来几声不安的咳嗽,在这紧张的氛围下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难以抑制的惊惶。
那章成渝,嘴角虽挂着谄媚的笑,在昏暗中眼神中却透着阴鸷和得意,仿若一只饥饿的恶狼,正欲扑向猎物。
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句阴恻恻的话语,都如即将落下的惊雷,让人心惊胆战。
薛书廷怒目圆睁,双目似要喷出火来,紧握着的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那愤怒的气势,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却又强忍着,不让怒火即刻爆发。
薛晋的脸色阴沉得如同这压顶的乌云,目光如电,威严与审视并存,令在场众人无不心头一紧,噤若寒蝉。
此刻的诗会,恰似那山雨欲来风满楼,人人自危。
不知这场由章成渝掀起的阴谋风暴将会如何肆虐,如何将这原本美好的诗会搅得天翻地覆。
此时,钟离挺身而出,朝着陛下恭敬一礼,朗声道:“陛下,章成渝此般胡言乱语,实乃荒唐至极。那封免途之才,微臣在京闱之际便已明了,其高中乃是凭真本事,绝无半分舞弊之举。”
章成渝斜睨了钟离一眼,冷哼一声道:“钟离大人,莫不是您与薛书廷一伙,在此强词夺理,妄图蒙蔽圣听。”
钟离面色一沉,正色道:“章成渝,你这腌臜小人,为了那不可告人的私欲,信口雌黄,诬陷忠良,真真是天理不容。大殿下在那边境之地浴血拼杀,忠心耿耿,如何能受你这般污蔑!”
薛晋皱着眉,看着面前得意忘形的章成渝,心中不免充满了不屑。
难不成他还真以为他能翻了天了?
他薛晋即便皇帝只是做了短短八年,朝堂之中没有什么心腹,但是他仍然是皇帝,他是那个万人之上的皇帝!
这章成渝简直是分不清了大小王,当着他的面开始诬陷起了自己的儿子。
殊不知他们父子二人早就有所准备。
这章成渝,已有取死之道!
“叶麟何在?!拿下逆贼!”薛晋“啪”的一掌拍在一旁的桌子上,中气十足的大声喊道。
章成渝听见身后的这声怒喝,有些疑惑地回过头来,不解地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却只见一道黑影从薛书廷身后如闪电般跃出,正是叶麟。
叶麟手持长刀,寒光一闪,那刀似蛟龙出渊,迅猛无比。
章成渝尚未反应过来,只觉脖颈一凉,眼前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
叶麟这一刀干净利落,章成渝的头颅瞬间滚落在地,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染红了地面。
他至死都没能闭上那双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不敢相信,自己堂堂右相,怎么就这样说砍就给砍了!
在场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鸦雀无声。
稍许过后,薛晋缓缓起身,环视众人,沉声道:“章成渝居心叵测,妄图乱我朝纲,死有余辜。今日之事,望诸君引以为戒。”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跪地高呼:“陛下圣明!”
此时,坐在薛晋身旁,始终一言不发的张智晟站起身来,缓声道:“陛下息怒,莫要为这等恶贼气坏了龙体。”
薛晋微微点头,目光扫过那章成渝的尸首,冷哼一声道:“此贼自寻死路,怨不得旁人。”
众人仍跪地未起,皆屏息不敢言。
只见那杨家小姐杨月曦微微抬头,轻声道:“陛下圣裁,还我大乾一片清明,实乃我等之福。”
薛晋听了,脸色稍缓,道:“都起来吧,莫要因这恶贼坏了兴致。”
众人这才谢恩起身,却仍心有余悸。那原本娇艳的花卉此刻似也被这血腥之气所染,失了几分颜色。
薛书廷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捂着胸口微微喘着气,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冷笑。
这章成渝真以为就用这三脚猫功夫就能扳倒他了?他是大乾的大皇子,管你什么右相左相的,杀了又何妨!
早在几日前钟离就已经猜测到了章成渝的阴谋,虽说没有十足的准确,但也是八九不离十。
薛晋也早就吩咐过叶麟,只要他一声令下,不要犹豫,直接将章成渝当场斩杀!
薛书廷见到章成渝身死,心里的烦闷也散去大半,只是依旧能感受到有些痛楚在身。
薛书廷将手揽上一旁有些害怕的段清月的腰,靠在她的肩膀上有些虚弱。
“殿下,您身体不舒服我们就先走吧,反正章成渝也死了,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了。”段清月转过头来,看着薛书廷苍白的脸色,语气中满是担心。
“好。”薛书廷弱弱地点着头,借着段清月的力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钟离身旁,在二人的搀扶下就这么离开了诗会。
薛晋与叶麟他们虽说是看见了他离开的动作,但也没有叫住他。
毕竟薛书廷大病初愈,刚刚又动了肝火,先走一步也未尝不可。
不多时,风渐息,云渐散,月光又洒了下来。
叶麟也带着侍卫将血溅当场的章成渝的尸身给处理干净,薛晋和张智晟二人依旧稳稳地坐在原处,似乎刚刚那一幕只是一个幻觉一般。
众人碍于薛晋的身份与威严,哪怕心中已有离去之意,却只能被迫将这诗会继续办下去。
只不过这诗会的氛围,却再难回到最初那和乐悠然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