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麟急匆匆的赶到礼部大堂,正纳闷着这偌大的礼部怎么没人把守的时候,就看见了钟离正坐在原本礼部尚书的座位上,一手把玩着茶杯,面色沉凝。
“军师,今日之事......”叶麟拱手行礼,瞧着钟离那沉重的神色,欲言又止。
钟离微微抬眸,目光深邃,“我已知晓,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叶麟皱了皱眉,低头仔细端详着钟离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道:“关钦武艺虽说不如我,怎会轻易被那几个毛贼打晕,此事想来颇有蹊跷。”
钟离轻抿一口茶,微微一笑,缓缓说道:“也许这其中另有隐情,或许关钦有他的苦衷。”
“军师!”
叶麟抬起头,心中已有挣扎之意,不知是否应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啪嗒!”
钟离抬眼看了看叶麟,一手将茶杯摔在地上,脸上满是愠怒之色。
“谁叫你们这么行动的?!薛书廷如此大胆,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格杀当朝尚书,你们真以为谁都看不出来吗?”
钟离看着直直站在那,脸上毫无动摇之色的叶麟,心中哪能不知这件事他与薛书廷早就谋划好了。
“殿下只是报仇心切,这也怪不得他。”
叶麟神色自若地说道。
他并不担心钟离会如何对他,且不说钟离不过是个军师,区区五品学士,单论此事乃是薛书廷亲自动手,就连圣上也不会对他怎样!
“怪不得他?!你们可知这次京闱乃是一个开端,为何偏偏要在此时动手,为何不能事后禀明陛下,薛书廷那般得宠,只要有证据,区区一个礼部尚书还怕他跑了不成?!”
钟离怒视着这个一向性格温和的叶将军,心中这才明白,能做黑甲卫指挥使的人怎会是善茬,这主意,与他怕是脱不了干系!
“这就请军师自己去问殿下了,我只是个武将,这些人情利害并非我所考虑的,我要做的只是替殿下做他想做之事罢了。”
叶麟眼眸一凝,对于钟离的这番怒气心中已然升起了几分不悦。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过身大步离去,完全不顾薛书廷让他将钟离请回府上的命令。
钟离看着叶麟那决然离去的背影,缓缓叹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此时,薛书廷已经回到了落云府中。
他如今在卧室的一处密室之中,程修远与杜黎川持着刀全副武装地站在外面为他放风。
“母亲,这是这些年来的第三个了,我不管有多少人,他们有多大本事,我一定会为您报仇的!”
薛书廷跪在蒲团上,抚摸着屏风上的一幅画像,心中满是思念与痛楚。
这是薛晋在当年好不容易留下来的林筱云的画像,自从林筱云被先皇赐死后,就将所有有关她的东西全部销毁。
若不是薛晋将薛书廷交给张智晟照顾,恐怕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这间密室,便是薛晋当年用来隐藏林筱云遗物的地方。
“母亲,孩儿现在长得很高了,也很帅了,父皇常说我长得像您呢,只是,”
说到这,薛书廷顿了顿,脸上似乎露出了几分羞涩。
他抚摸着那画像,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只是孩儿喜欢了一个姑娘,但是她因为父皇的安排生了我的气了,您能不能帮帮我啊,我真的很喜欢她。”
薛书廷说着,脑海之中浮现出那两日段清月的笑颜,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傻笑。
只是想起薛晋做的那糊涂事,不禁恨得有些牙痒痒,却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说出口来。
不然若是让母亲知道了,一定又会生父皇的气的。
“她很漂亮的,只比母亲差上那么一点点,母亲看见她一定会喜欢她的。”
薛书廷愣愣地说着,脸色不禁迷离了起来,渐渐的浮现出几分狰狞之色。
“母亲,孩儿今日身体有些不适,过几日再来看您。”
薛书廷抬起手捂着胸口,只感觉脑子头痛欲裂,却强忍着痛楚,颤着声音说道。
他扶着墙,缓缓地从地上站起了身来,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画像之后,收回目光向外走去。
薛书廷走出密室,喘着粗气关上了机关,看着密室门缓缓关上,这才松了一口气,脑子顿时陷入了一片空白,扑通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殿下!”
程修远和杜黎川听到屋内声响,急忙推开了房门,看到摔倒在地的薛书廷,大惊失色,连忙奔上前将他扶起。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程修远焦急地问道。
薛书廷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他虚弱地摆摆手,微微地喘着气,咬着后槽牙说道:“无妨,只是旧疾发作,休息片刻便好。”
杜黎川担忧地看着他,并不记得他以前有这种病症,不免担忧地说道:“殿下,还是请大夫来瞧瞧吧。”
薛书廷摇摇头,他这痫病是在边关一次重伤之时所得,只有钟离一人知晓,若是让朝臣知道大皇子得了痫病,怕是又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了。
他摆摆手,拉着程修远的袖子,眼神微闭着,虚弱地说道:“不可声张,此事莫要让外人知晓,找军师。”
“殿下!”杜黎川看着薛书廷这副死犟死犟的样子,不禁有些焦急地喊道。
“找军师!”
薛书廷咬着牙,似是忍着莫大的痛楚喊出了这一句话,随后眼睛一瞪,抓着程修远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整个人都僵硬了。
“殿下!”
程修远看着薛书廷昏迷了过去,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对着杜黎川说道:“你去礼部找军师,我在这照顾殿下,记住,切莫声张!”
“好!”
杜黎川看着薛书廷那死死抓住程修远的手,知道他走不开身,立马点了点头,起身就向外跑去。
程修远看着杜黎川关上了房门,这才抱起薛书廷,将他放在了床上。
他坐在床边,看着整个人都在颤抖的薛书廷,有些心疼地摁着他,但却又无可奈何,一向不露声色的他,此时脸上布满了无措。
“师弟,师兄在,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程修远看着他的牙关咬得死紧,生怕他将自己的舌头咬掉,马上抬起另一只手用力从袖子上撕下一块布,想要塞入他的嘴里,却怎么也打不开。
“师弟,听话师弟!听话!”
程修远语气之中充满了担忧,他焦急地掰着薛书廷的下巴,心中心疼不已。
他宁可躺在这受苦的是自己,也不愿是这个自小就替自己着想的小师弟啊!
程修远终于好不容易将布料揉成团塞入了他的口中,这才稍稍放下了点心。
但随后又看见了他那不停颤抖的手,程修远也只能用力地摁着他,想着这样能让他缓一缓。
杜黎川焦急地牵着马来到府外,刚刚跨上马背,就看见了从礼部回来的叶麟。
他看着孤身一人的叶麟,心中不禁充满了诧异,难以置信地大声问道:“殿下让你去请军师,军师人呢?!”
“你吼什么吼?军师还在礼部,好像是对殿下今天的行为有些不满了,怎么了你忙里忙慌的?”
叶麟皱着眉,看着面前这倒反天罡对着他大喊大叫的人,沉声问道。
“哎呀,你这个废物!殿下不知道为何发病了,他让我去找军师啊!”
杜黎川一听,顿时一拍大腿,对着叶麟骂道。
“什么?那还请什么军师,我去请太医!”
叶麟一听,顿时焦急地对着马屁股挥了一鞭,向着皇宫疾驰而去。
“不是,你这莽夫啊!”
杜黎川刚伸出来手想要拦住他,叶麟却早已跑出去了八丈远,只看的见那不断在马屁股上挥舞的皮鞭子。
“哎呀!”
杜黎川对着叶麟离去的方向大喊一声,随后调转马头就往礼部的方向冲去。
如今他也不管会不会让外人知道了,只要殿下平安无事,就算是大罗神仙知道了都翻不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