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被鲜血浸染得愈发肃穆庄严,喊杀声渐次低沉,战场上横陈着难以计数的尸体,一片惨不忍睹的狼藉景象。
薛书廷终于止住了那凌厉决绝的动作,他那身衣衫已完全被汩汩流淌的鲜血濡湿,仿佛被一张浓稠的血色大网紧紧包裹。
然而,他的眼神却依旧冷冽如寒星,坚定似磐石,深邃的眸底仿佛潜藏着无尽的风暴旋涡。
叶麟带领着余下的黑甲卫谨小慎微地清理战场,他的目光不时投向薛书廷那落寞却又挺直的背影,心中的忧虑如层层叠叠堆积的乌云般聚拢。
“殿下,此地已然清理完毕。”叶麟的声音虽轻,却在这静谧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薛书廷缓缓转过身来,月光洒落在他那满是血渍的脸上,使得那原本狰狞的面容更增添了几分沧桑与悲戚之色。
“叶麟,你说说,这一切究竟值得吗?”薛书廷的声音里不仅充斥着倦怠之意,还夹杂着深深的迷茫与痛楚之情,仿佛是从灵魂最深处发出的深沉质问。
叶麟微微一怔,随即抱拳,目光坚定地说道:“殿下,为娘娘复仇,铲除奸邪之人,自然是值得的。这是正义之举,是您的使命所在。”
薛书廷仰头望向夜空,那浩渺无边的苍穹似乎也无法容纳他心中汹涌的悲愤。
他长叹一口气,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苍凉之感:“然而,这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无数的生命消逝,无数的家庭破碎,这一切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这时,一名黑甲卫神色匆匆地赶来:“殿下,在营帐中发现了一些信件。”
薛书廷迅速接过信件,他的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快速浏览一番后,他的脸色愈发阴沉如水,仿佛能滴出墨来,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显示出他内心极度的愤怒。
“南景果然心怀不轨,他们早有预谋。”薛书廷怒不可遏,将信件狠狠掷于地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叶麟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地说道:“殿下,那接下来应当如何行事?”
薛书廷双手紧握成拳,沉思片刻,目光决然地说道:“回京都,将此事呈报陛下,这件事情绝非如此简单。南景的野心勃勃,我们必须早做准备,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是,殿下,那个女子找到了。”叶麟的语气沉重了些许,带着几分落寞说道。
“嗯,寻个丫鬟为她清理一番,将她送至那个书生家,就说,”薛书廷低下了头去,声音中透着深深的无奈与惋惜,“就说她被南景细作所害,临终之前,是个英勇之士。”
薛书廷直直地站在那里,缓缓闭上双眼,脸上满是愧疚与自责。
他在心中暗暗自责:他身为大皇子,肩负着守护子民的重大责任,却未能护佑大乾的子民周全,自己当真是无用之极!
薛书廷睁开双眼,眼中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
他将直刀收入鞘中,那动作干净利落,却又带着几分决绝之意。
然后,他抬脚朝着马匹走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而又坚定。
“回营!”
薛书廷行至马前,身姿矫健地飞身跃上,向着正在休整的黑甲卫大声呼喊。那声音犹如洪钟,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是!”
“驾!驾!”
薛书廷神色冷峻,掉转马头,马蹄扬起阵阵尘土,朝着山下疾驰而去,那背影孤独而又坚毅,仿佛在黑暗中独自前行的无畏勇士。
“钟先生,您还是先休息吧,明日是京闱第一天,您不好好休息每天怎么撑过去。”
落云府内,钟离已经续上了第四壶冷茶,却一次茅厕也没去过,看的一旁的关钦心里满是焦急。
“我哪有心思去睡觉,那南景我又不是不知道,视薛书廷为眼中钉肉中刺,此次若出了什么差错,我哪还有心思去主持那京闱?!”
钟离将茶杯狠狠的放在桌上,皱着眉头站起身来,在大堂上走来走去,心中烦闷无比。
“钟先生,你真没必要这么多想,”关钦叹了口气,再次开口劝道,
“殿下在边关五年都没有出大事,就这一个小小的刘宣,又怎么会出事,更何况叶麟也在,就连黑甲卫也出动了,您就放下心去,没必要担心。”
“你,唉,懒得与你说!”
钟离停了下来,抬起手指对着他指了指,最终也只是垂下手去,继续唉声叹气地在厅内踱步。
“不是,你劝劝啊!”
关钦偏过头去,朝着一旁在钓鱼的封免途说道。
关钦看着钟离这番入魔的模样,心知自己是劝不动他了,也就只能叫这个新人去试一试了。
“我也劝不动夫人啊,夫人是个倔脾气,只有我们阁主能劝的动他。”
封免途回过神来,看着神经叨叨走来走去还不停嘟囔着什么的钟离,也只能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唉,别说钟先生了,我心里也是有几分担心的,”关钦看着钟离这焦急的模样,心中的忧虑也渐渐在心头浮现。
“按理来说,殿下他们只是去将刘宣在郊外的几处府邸给端了,没道理一直拖到现在,只怕生出了什么变故。”
关钦皱着眉头,心里也升起了些许不耐烦,不单单是钟离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聒噪,也有着对于薛书廷的担忧。
“得,俩神经,”封免途看着神经兮兮的二人,顿时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心中已然无话可说。
封免途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垂下脑袋在凳上继续养精蓄锐,完完全全没有受到其余两人的影响。
“你们怎么还没睡?”
就在二人急得快要唏哩呼噜转圈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钟离停下了脚步,赶忙转身望去,看清来人之后,急切的开口问道:“修远,殿下呢?你们收那几处府邸怎的弄的这般晚?”
程修远看着眼神中充满急切的二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为他们解释道:“刘宣那老狐狸,郊外几处府邸只是障眼法,真正的大营在只因山中,殿下已经将他们解决了。”
“那他为何没和你一起回来?可是出了什么差错。”钟离闻言,顿时松了口气,镇静了下来,开口问道。
“殿下他们在刘宣的那几处府邸休养,打算在放榜之日再回京,”说到这,程修远没好气地看了二人一眼,继续说道,
“至于我,则是殿下担心你们会在这操空心,让我回来给你们报个平安,让钟先生好好休息,京闱不能出任何差错。”
“这还需要他操心?”钟离一皱眉,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开口反驳道。
“好,先生你怎么说都是对的,不过你还是早点休息,殿下那边有叶麟在,不会有任何差错的。”
程修远笑了笑,他哪里还不明白钟离的意思,只能顺着他说道。
“哼,叫他不要操心我这,我这好的很,京闱不会出任何差错!”
钟离站起身来,将衣袍狠狠的一甩,背在身后,便大踏步的离开了。
程修远见状,不禁摇了摇头,心中感叹着二人的感情之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