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过来”
“怎么了?”
“我给你个东西”
他把她拉到走廊转角
“这个给你”
“什么”
少实把一个红木盒子递给她,晓云小心接过,抬头看他
“这是什么啊”
陆少实笑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林晓云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一个银色的花瓣映入眼帘,
“这是!”
“花丝发冠”陆少实笑笑,“我当时在长安游历的时候,和一个老师傅专门拜师学的手艺”
林晓云小心地将它拿起,发冠上的银光花瓣在空中反射出微光,显得清丽而灵动。它的整体收束,从远看如抽象的花冠般简洁优雅。凑近一看,一个个花花小钗,串在一起,树形步摇。而这花瓣又不给人一种沉重老气的感觉,她犹记得初见它时的轻盈灵动,仿佛飘纱,仔细一看终于明白,原来是一丝一丝编织成又焊在一起的。她惊讶地看着他,幽幽的道
“你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陆少实做了个鬼脸
“我觉得你盘发起来特别好看,就想送你一个发冠”
林晓云仍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发冠
“这可比兰心她们收到的发冠好看多了”她端详它好久
抬起头,忽然又觉得不对“这个是不是很贵啊,你不要送我这样的奢侈品”
陆少实笑笑
“市场上的饰品太烂俗了,它们都配不上你。我一直想送给你一个好的饰品,一件好东西。一件配得上你的美丽,足以衬托我心中的佳人的饰品”他笑笑,看见林晓云幽动一下 “我看过那些商店里卖的金银珠宝,那些大牌的奢侈品。它们看起来很贵气,但是总感觉差了点什么。如果说要以价格来论高低的话,我愿意把最价值连城的项链买给你,可是又感觉,这些钱能买到的东西太简单了。”
他说着说着,脸上的悠然轻快微笑不知何时变得有深邃的炯意,直到他转过头来与她目光交汇,她心中吃了一惊“有些东西你只是看着它的牌子觉得它贵,而直到那天我第一次看见这个花丝发冠,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买不起。这里面是艺术”
他继续说着,林晓云注视着他,静静地听
“唯有艺术,在这灵魂中,才能衬地你独一无二”
那个大圈的珍珠项链,使冰婷她们自以为美丽,那只是他们给她锁在脖子上的项圈,而那个发冠才是帮她昂起高贵的头颅。
舞会大厅休息室,所有的人在等待自己的舞伴,在旁边的一个小包房里。有两个青年,身着华丽的戎装,静静等着
炉火,两人手持奶酒,靠在沙发上。柴火爆裂声时响,火光掩映在二人脸上。
“梅宁也没爬上长安塔,那个软包爬到一半怂了,最后让他爹的属下在中途给他开了一扇窗户爬出去”
陆少实听完,点点头
丁大同摇摇头
“人林姑娘又不是对你有异心了,何必搞那么大阵仗,还跳崖,整的大家都很关心你”大头说。
少实对着炉火
“我又不是单纯想跳崖,我只是想着飞过去,没想到转叶轮还是不稳定”
丁大同摇摇头,看了他一眼,火光映着他的脸
“你是想让她站着,走向你”
少实端着奶酒的手抖了一下
“不错”
大头笑
“还真是你”
室中静极了,只有炉火温暖的明光在流动,地毯布艺的温馨。
“在想什么”丁大同侧过头来
“一会儿舞会就要开始了,我在想,应该怎么开场,给她一个难忘的舞会”
“别紧张”
“这话等于没说”
丁大同笑着摇摇头
“你做什么不重要,你是谁才比较重要”
“咚”,子时的钟敲响,少实有些惊讶地转回头,大头温若地笑笑。
“去吧,去找你的舞伴”
他站起身,对着镜子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看看自己的头发。深吸一口气,推开眼前的门。
金色的大厅,桂花十里。映入眼帘的是穹顶上的桂花灯,猩红色的地毯,两旁热烈鼓掌欢快的笑脸。书院的师生,长安受邀请的居民,此刻都穿着礼服,看着他热切地鼓掌,欢呼。他伴随着他们的祝福,热情放肆地开怀大笑,向他们每个人挥手示意,为他们祝福健康。一路缓缓走,沿着中央大道走向中心,那个最大的桂花灯下。忽而,人群的掌声喧闹渐渐慢了下来,大厅里灯光逐渐暗下来,只有少许的小桂花引还在发出萤火般的光。人们逐渐转过身去,望向大厅的另一侧。他也静静站在中央,望向红毯对面的大门。
大门徐徐打开,从中走出一个人影。他看不清,只见窈窕独立的身影,带有一些梦幻般的长影。他直立,一种危容从心间升起。荧光慢慢都聚到那扇门的方向了,其人的身影逐渐泛着微光,她睁着天真的大眼睛,向四周看着,慢慢向前走,像踏着湖水的影波而来。室内的光渐渐亮起来,渐渐呈现出刚才的暖色。少实看清了她,她穿着桃红色与洁白点缀的裙子,裙腰刚好衬若她的腰线。殷红,桃花瓣,与纯白的素净交接,火一样的热情,桃花一样的可爱,莲花般的高洁,冰雪般的灵动,以及一种难以言述的古灵精怪,一瞬间都从她的神情气质中升华出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一瞬间诗经中的人物,从方块字里走了出来。她提着裙摆,微笑着,一步,一步,走向前。人群寂静,他们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在桂花大厅周壁墙上雕刻着的火麒麟与神龙的浮雕眼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那些可爱的祥兽突然动了起来,开始调皮地追赶眼前的凤凰。凤凰在大厅穹顶飞舞着,流尾划过灯芯产生一叶叶金色的光影。人群静极了,他们默默地看着眼前走过的这位姑娘,手悬在半空,怔怔地。只有铜像小兽在布毯间追逐跑过的声音。她笑了笑,略微低下头,向在场的人行了一个屈膝礼,继续沿无名道向前走。两旁的百姓微张着嘴,伴随着她的脚步,视线慢慢转过移动。就像阅兵时的礼兵一样,那是一种不自主的注目礼。我们的读者也许无法感受现场人的心里感受,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有一种难以置信,像从来没有见过的,突然呈现在眼前,亦或是想象过,听人描述过的缥缈的美好,一瞬间真实地出现在面前。像真实,又恍惚,你能看见她在眼前走过,但不知此刻自己是真是假。同时升起来的一阵好像是一种酸楚,叹往。再然后,也可以说是同时,一种敬畏的种子在心底种下。仿佛是审视自己过去的过错,那些没有珍惜的时间、没有坚持承受的苦难。那样一份骨气从后背整个铺开延展,肩背与心胸充满了力量。看向未来的自己,眼神中产生坚定的光。他们愿意守护这份美好,并且坚信上天在自己身边也一定安排了这样属于他或她自己的美好。
这一刻,无数人肃叹,原来千百年前诗经所写的绝非虚言。真的有一个人,如同从诗经中走出般一样,那样勾起人对美的神往,或者说,信仰。
这一天,好像每个人都一瞬间成长了一岁,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产生了。
水晶鞋,梨花银雪的鞋上,有一点茶壶嘴的尖尖,托得她足跟微起,衬地她足部线条匀称修长。
少实一下想起那句话,“女孩子的脚尖为心爱的男孩踮”
她抬起头,不安地看向他,她发现他眼中那种不可捉摸不可描述的惊毅,站在般若心圈中峰止壁立的潮汐。那像一束光吹动了他直立身影的衣衫。像一座山直立挺立,而被眼前的光惊出了云霞的倒影。
看到那神情,感受到人群中静谧的气质,饶是她自信优雅,并又散发着欢快盎然的气质,开始是懵懂的,天真的,然后收获了他们的目光,她自信优雅地微笑,大方地往前走。可是到后来,有可能是接近他了吧,也有可能是他们的礼遇实在炽热深刻恒久。她最后还是被看得有些微微脸红。
她脸色红晕,走到最后有些腼腆,微微低下头。脚步越来越急,到最后快到那个金痕圆圈时,居然向前小跑了两步。
他笑着,接住了她的手。
微微一行礼,深沉的眼眸看向他
“林姑娘,我想请你跳舞很久了”
林晓云凝倩一笑,将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那一瞬间,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她的心荡漾了一下。
少实温和的笑着,执着她的手,向后退。开场舞的领舞者要开始了,光影冰环,一瞬间桂花大厅的布毯变成了镜面般的湖水,脚底所触,影波微动。般若心圈原来的位置,倒映着月影,他牵着她到走斜侧湖面镜中, 执起她的手,深吸一口气。
无数桂花在月影枝头下悄悄展开,音乐响起,他托着她的腰,晕开了第一步。
好美,他感叹,像水中仙子一般。落雨生蒙,凌波微步。他看着她,竟看呆了,她脸微红,颔首笑。
他带着她,双臂展开,放在她的身间。她随着自己胸膛起落,舞动。他托起她,又见她飘而若翔,又牵着她,她的脚尖划过地板,影动一阵涟漪。两人好像已不是自己身体在舞动,而是一起整个和着一种欢快的林音在动。
一曲完毕,大厅中更多的领舞者加入了,女孩子的裙摆在旋转,少年直立扬起她们的手。
数曲过后,更热情更欢快的音乐响起,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舞蹈。不必有惊艳的动作,他们和搭档勾着手臂旋转,眉眼中也全是对方的笑意。几个西域来的商人独自在室中扭动,热烈的欢快吸引了很多人赞叹地目光。几个单身小伙子自己开心的跳着,被同伴往隔壁的姑娘一推,忽然腼腆了起来。
这天晚上之后,全城的百姓开始悄悄议论,一个被誉为长安之花的新称谓不知怎么的产生,并渐渐从各种故事和讨论中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