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完节目之后,姜雩宜没有在Y市多待,当晚就飞回了b市。
开门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客厅里依旧闪烁着名为等候的暖黄色灯光。
“回来了?”靳酲听见声响,起身朝她走来,顺手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
“嗯,你在看直播回放啊,不是跟你说过不用等我嘛。”她极其自然地踮脚在他脸侧亲了一下。
“但我当时没答应,我想等你。”
他揽过她的腰,两人一起往里走。
“你一开始是想去潜水对吗?”他关掉电视,拎起行李箱和她一起上楼。
“嗯。”她点头。
“那我们去A国潜水吧,等你拍完戏,我手里的项目现在已经稳定下来快结束了。”他牵着她的手。
“好啊,一年多没去旅游了。”姜雩宜也开心,上一次去旅游还是在进圈前。
剧组后期的拍摄很顺利,临近杀青之前,张星栎和姜雩宜的粉丝都来探过一次班,她依然给粉丝买了午餐和下午茶,拍完合照之后,助理带粉丝离开。
正式杀青当日,姜雩宜抱着杀青花束拍了很多照片,聚餐结束,她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去A国的行李。
第二日清晨,在b市冬日空气中特有的爽冽雪花气息的包裹之下,他们坐上了前往A国的私人飞机。
“再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他拿了一条薄毯盖在她身上。
“陪我一起吧,要飞十来个小时呢。”她抓住他的手指。
靳酲便笑着把她揽入怀中,两人渐渐熟睡过去。
位于南半球的A国这会儿正是属于夏天的游乐场,清凉轻薄的夏季便装取代羽绒服,他们在一栋海滨别墅里落脚。
现在正好是傍晚,从明亮的落地窗往外看去,恰好可以撞见一片逐渐加深的橙红色,巨大的落日掉入人类渺小的瞳孔中,那热烈的灼意将瞳仁慢慢熔为金橙,然而这一庞大对渺小的同化却并不粗暴,反而环绕着一股包容壮阔的柔和,这只是自然亲切馈赠给感官的一份礼物。
姜雩宜静静伫立在窗前,微腥的咸湿海风吹过,带来海洋的静谧私语,垂在身侧的指尖有些轻微的颤动,想要把这种宏大与温柔永远记录下来。
几近于无的快门声在身后响了下,她侧了侧身子,视线下意识朝着声音来源处投射而去,落日金橙暂时离开她的眼睛,顺着光晕隐入影子。
靳酲捕捉到这一瞬间,于是那一束光芒恰好被截留下来,和她一起,定格在他手中的悸动里。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在看见他的时候,她唇角便自然扬了扬,带着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欢喜。
“把衣服挂好就来了,想着你会喜欢这里的景色,不带相机的话,总觉得我会错过很多让我喜欢的无数个重要时刻。”
他在她身旁站定,与她一起共享了自然的感官馈赠,“喜欢海洋的话,我们以后多找时间来海边度假。”
“嗯,海边会让人变得宁静,感觉所有的条理还不够清晰的纷乱杂绪都消失在海风里,可以什么都不想,做一个最简单的初生般的人。”
她偏头看他,眸中一片澄澈,似乎能让人透过这清潭直探进轻易不显于人前的心海。
目光交汇的这一刻,靳酲直觉这是她离自己最近的一次,那些似有若无、缥缈不定的情绪,好像都被她主动拨开了。
他没刨根问底地探究她话语里杂绪的具体指代,只是抬手,微微泛着青色筋脉的长指从缝隙间与她扣在一起,那些无形无意的情愫就以此为介质实现了共通。
姜雩宜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于她而言最为“离经叛道”的冲动来,如果是和靳酲在一起的话,她愿意主动处理一切可能的阻碍。
包括那桩始终没有确定,却真实存在的“婚事”。
她被这个想法惊住,心脏忽然极快地靠近胸膛外表,几乎要从什么束缚里冲出来似的,原本与他相扣的手指也突然缩了一下,她的注意力不再集中于眼前深沉碧蓝的海洋。
勉强压住那个极快闪现的念头,像是要掩盖什么一样,她松开手,断开情愫之间的介质,目光移开,她转身往卧室走,带了一分不太明显的逃离,“我先去洗澡,餐厅交给你订好吗?”
“嗯,有想吃的吗?”
靳酲直觉她现在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可那个美丽的背影却依然被防备心包裹得密不透风。
“暂时没有,你选吧,我会喜欢你的决定。”
在进入房间之前,她转身,眉眼弯弯道。
他也扬了扬唇,当她把“喜欢”这个词与他联系在一起时,心里就会觉得愉悦,至于那点不对劲的状态,他会让自己视而不见的,凭他对她的了解,若她没有主动诉说,就代表着她拒绝被注意。
哪怕他无时无刻都在想更进一步,他也不愿惹她不快,既然是出来旅行,就纯粹感受假期的惬意吧。
两人在一家海滨餐厅用完了晚餐,随后,便慢悠悠地踩着细软的海岸线漫步,带着白日余温的海水不时漫上脚踝,靳酲替身边人把随风飘扬的发丝挽到耳后。
“其实我原本不太喜欢海边。”
夜风中,他低沉的声音随着海浪一起涌入她耳中。
她偏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询问。
“跟家里的事情有关,你愿意听吗?”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如果跟你有密切关系的话,我愿意。”
她只是不想被带到他家人的视线中,也不想探寻他的家庭背景,但不是不愿意了解他的成长生活。
“我并非家里的独生子,还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弟弟。只是,因为我属于难产出生的婴儿,母亲因此并不喜欢我,认为我给她带来了痛苦和危险,连带着父亲也不太在乎我的生活。”
他第一次对外说起自己的童年,“越不被亲属关爱的孩子或许越想要拥有来自大人的在意,那时,我争取注意的方式就是拿回各种各样的奖杯,只是现实是,有时候优秀与被关爱是两码事,爱本就是自私和没逻辑的。”
“有一次,父母带着年幼的我和弟弟一起到海边度假,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大海,为了那次旅行,我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加速完成所有的课业,只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地享受假期。”
或许是记忆已经非常久远,他嗓音都比平常更低几分,神情依然平静,甚至于有点冷淡,好像年幼的他已经不再是他。
“具体在海边做了什么我已经没有印象,但二十年过去,我依然牢记着被遗忘的无措和茫然。只因为弟弟想要纪念品店的帆船大模型,他们就忘记了还在海边等待着他们回来的我。
那个时候弟弟年纪小,中途或许又被其他东西吸引了目光,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消失了快一整天,只记得我在海岸边上沉默地数着波浪卷过沙石的次数。”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接下去就不再有任何阻涩感,他勾了下唇,带着嘲意:“那次旅行彻底把我从渴望得到父母关注的执意里拉了出来,在这之后,我获取的每一个奖杯,都只为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