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也望向汤松,心中充满感激,但更觉察到汤松的左右为难。作为李政三医疗团队的副领队及唯一的中医,面对中药方剂,他既要承担起验证的责任,又不能逃避这重担。而杨光之前之所以保留治疗策略,正是为了不让汤松陷入两难境地。
“让我来解释吧!”杨光主动打破沉默,“我们同为医者,自然了解食伤病症必伴随厌食,治疗之法实则简单直白——只需清除病人体内积滞的食物残渣,病人自会去旧迎新、重启食欲。此巴豆,功效破积导滞、逐水化痰,适用于寒结便秘、腹部水肿胀满,以及寒邪食积引起的胸腹胀痛、大便不通等症状。若以西医术语言之,便是泻药。”
此言一出,宋海翔与汤松心头均掠过一丝无奈,真是年轻气盛,不畏虎的初生牛犊大抵如斯!
二人在听到杨光辨证患者确为食伤之时,虽闪过使用泻药的念头,却无人敢轻易尝试,毕竟若诊断有误,后果不堪设想。
这层顾虑,杨光亦曾思虑周全。病人身份尊贵,医生用药便如履薄冰,而这过分谨慎往往延误病情。
不出所料,西医师们闻听杨光之言,先是惊讶,随后便有人反驳:“荒唐!病人已月余未进米粒,体内何来陈积食物?”又有人指出:“目前关键在于病人无法进食,并无其他生理机能受损。因此,首要任务应是如何让病人开口进食,只要能进食,体质自会渐渐恢复。”
有喜好教导者也加入讨论:“我并非排斥中医,但杨大夫尚不足弱冠,应是在学府深造之时。即便不论年纪,你也应知晓,即使是体魄强健的年轻人,频繁腹泻也会体虚力竭。更何况病人年事已高,体质极度虚弱,此刻怎堪承受泻药之苦?此举简直是……”
有性情急躁的医生按捺不住,直言不讳:“简直是草菅人命!”
此语一出,客厅内霎时寂静。黄玉娟的目光在杨光、宋海翔与发言医生之间流转,气氛凝重。
汤松面色亦是严峻,他深知,一旦杨光的辨证逻辑公开,局面便会如此。在他眼中,杨光的处方并无不妥。不仅是杨光,难道他汤松不懂?韩泽成等国手亦不明?大家心底实有定论,但问题的核心在于李政三的身份——国之瑰宝,泻药风险难测,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宋海翔面容冷峻如同寒冰,“如此说来,是我宋海翔胆大妄为,意图害人性命……”
方才那位医生意识到失言,特别是因为宋海翔的关系。黄玉娟即便分身乏术,家中总该有人出面相送才是。
杨光清楚,黄玉娟先前的迎接,更多是寄希望于他能治愈李政三,而今非但未愈,又遭西医质疑,难免令她心生疑虑。
“是我有负所托!”杨光明白,如今不单是他,宋海翔也难免受累。
“是我请的你,这没什么。日后有任何需要我帮助的地方,请随时告知。”宋海翔语气中带着遗憾。
杨光未直接回应,只道:“中医界有言,平淡疗疾无功,珍贵之药误用无咎。”
宋海翔欲言又止,回神时杨光已行远。见李家连送行车辆也不派,不禁心生凄凉。他亲赴源潭邀杨光,仅因旁人一句无心之语,竟致此般田地。虽欲离开,终是转身重返别墅。他不是杨光,没有那份初生牛犊的无畏。
世人只见御医之荣光,哪知御医肩上之重?
杨光徒步远离别墅,心中暗自庆幸,幸亏师父未同行,否则也将遭受今日之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