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杨光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为李杰邦烹饪膳食的担子,这让李杰邦愈发困惑不解。
并非杨光的手艺不佳,恰恰相反,他的菜肴美味得超乎想象,这种美味并非源自高超的厨艺,而是因为杨光的每一道菜都恰好击中了李杰邦的味蕾。
“要不,让你试试看诊几位病人?”李杰邦已察觉到杨光精通医术,于是在早餐后,见有病人上门,便提议道。
这正是杨光所期待的!
李杰邦随即请杨光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另一张桌子旁。
“杰邦,这是你新收的弟子吗?”邻近的村民好奇地问。
李杰邦只是微笑,未置一词,心中却真有了收杨光为徒的念头。当然,他打算先观察杨光几日再说。
村民们并不介意成为杨光的“试验品”,毕竟对他们来说,大多不过是些小感冒之类的小毛病。况且,有李杰邦在旁把关,许多人还打趣道:“小伙子,尽管放手干吧!”
杨光接连诊治了五位病人,李杰邦的神情却越来越严肃。并非杨光诊断有误,而是他太过准确,几乎无一遗漏。
实际上,这不是问题所在。李杰邦看得出杨光确有医术在身,这些不过是些常见的感冒或轻微的身体不适。杨光能够理解那些医书,这些小病对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令李杰邦惊讶的是,杨光的诊断与他完全一致,就连开的药方也让他感到异常熟悉。再仔细一看,这不正是自己常用的方子吗?
中医开方,多少都会带有个人特色,即便是名医,也有伤寒、寒凉、易水、攻邪、补土、滋阴、温补、温病等流派之分,面对同一病症,不同流派的医生会开出不同的药方。
这位名叫杨光的年轻人,显然不是李杰邦所认识的。如果只是一两位病人的药方相同,或许还能说是巧合,但一整天下来,三十多位病人,李杰邦竟找不出半点差异。而且,以李杰邦的水平,他也只能开出完全相同的药方。
“杨光是吧!你的师父是……”到了午饭时分,李杰邦的好奇心再也按捺不住。
“弟子杨光,拜见师父!”杨光早已等候这一刻,闻言即刻跪下。
真正的中医传承,并非学校教育所能比拟,它讲究严格的拜师礼节,一旦礼成,师徒关系便正式确立,其深厚程度不亚于父子。
“我!”李杰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倒是希望有你这样的好徒弟!”
“师父虽未在现实教导弟子,但多年以来,弟子每入睡,师父便会入梦传授医术。弟子便是如此学会了中医。”杨光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前世之事,权当一场梦境吧!
李杰邦愣住了,他难以置信世间竟有如此奇异之事,却又不得不信。如果不是真的,杨光的医术怎会与自己如出一辙?更何况,对方不过十几岁,正是大好年华,凭他的医术,前程似锦,何苦来戏弄自己这个老头?
李杰邦自认医术尚可,但在深山之中,无论是地位还是前景,都无法给予杨光任何帮助,更不用说事业上的扶持。至于财富,自己全身上下怕是连一百块都不值。
“你真的在梦中学的医术?”李杰邦仍存疑虑。
“哪有假的,”杨光委屈地说,“师父您既无财也无权,更无地位,若非如此,弟子图您什么呢?”
李杰邦一脸黑线,虽然这是实情,但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吗?难道就不能说他淡泊名利?
杨光终获李杰邦的认可,心中稍感宽慰。
转眼间,又一周过去,期间杨光针对自己的疑惑不断向李杰邦求教,李杰邦对这位神奇出现的徒弟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师父,您为何要留在这个小山村?”见李杰邦心情不错,杨光问出了长久以来的疑问,“您不想回家吗?”
旧时师徒情谊的确坚不可摧,但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师祖已离世二十余载,而李杰邦并非余岭本地人,难道他从未想过回故乡?
李杰邦面色骤变,看向杨光的眼神复杂难辨,既有愤怒、自责,又有怀念,还有许多杨光无法描述的情感。
杨光屏息不敢出声。
随后几日,李杰邦的情绪变得极其不稳定,多次深夜,杨光醒来发现师父的房间空无一人。他打开门,走向不远处的一座坟墓,那里安葬着他的师祖。而李杰邦多数时候,就这样沉默地坐在坟边。
杨光隐约听说,自己的师祖是死在师父手中的。
这怎么可能?杨光万般不信。李杰邦虽非慈眉善目,但也绝对是位老好人,从他行医数十年,至今仍家徒四壁便可见一斑。
李杰邦一生无子无女,也无妻室,居住的仅是师祖留下的老屋,生活简朴至极,粗茶淡饭,麻衣蔽体,杨光怀疑他几十年未换过行头,为病人治病多随缘而为,有则治之,无亦可,偶尔的积蓄也都捐给了附近的余岭小学。
这样的人,怎会杀害自己的师父?
这简直是杨光听过的最大笑话。
“师父,该用膳了!”杨光呼唤,却无人应答。
“师父,我有个问题不太明白!您看这个穴位……”杨光有些担忧,他没想到自己的好奇竟会引发如此后果。
他的医术固然不错,但李杰邦显然心病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