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儿归玩儿,人总要居安思危,不断提升自己,增强自己。
佟冰深知,不管他挣多少钱,他的身份仍然是一介草民,他挣的钱越多,越是危险,犹如一只发胖得流油的肥猪,随时任人宰割。
当财富发面般积累膨胀到一定程度,又没能力守住时,就会有人盯上,占为己有。
佟冰担心的不是土匪,也不是土皇帝李县令,而是能量更大的人。
有这个危机感的出现,是吏部侍郎赵明海的到来,佟冰才有的。
目前有卫将军作为最稳当的靠山,可打铁还得自身硬,自己有资本站稳脚跟,才避免了让人任意拿捏的命运。
何况,武将出身的卫将军还有文臣盯着他不放呢。
古代重文轻武的思想,根深蒂固,卫将军父辈战功赫赫的重将,被打压削权,导致他沦落到长坡阵不毛之地就是现实的例子。
古代同样也重农抑商,商人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农民,不奸不商,唯利是图,成了商人的代名词。
挣再多的钱,无非底层百姓羡慕仰慕罢了,那些读书识字的人,作官当权的人,是打心底瞧不起商人的。
所以说到底,文才是当今社会的立足之本。
谈到文,自然脱不开身份的象征,功名的光环,而获得这些,唯一的途径就是参加科举考试。
佟冰可制造,可发明,可唱歌,但涉及到科举考试,他不一定擅长。
来到这个世界好些日子了,佟冰了解了不少关于这个世界的历史,政治,诗赋等,虽有许多不同之处,但也大同小异。
这里没有四书五经,也没有八股文,但有类似的书籍,只是名字不同,所述内容不同,但阐述的哲理则是相通的。
这就有些难倒佟冰了,从头学起,他没那个闲心和精力,而科举考试的严苛,让寒窗苦读几十年的老书生都苦不堪言,对考上功名更是望尘莫及。
他这个半吊子,对此更是没有半点信心。
只不过还是报了名要去参加二月的县试,成不成,就当玩儿了。
临时抱佛脚,忽然之间心血来潮,佟冰买了大量书籍,闷头钻研苦读。
很快他就被现实打了脸,枯燥乏味又难懂的文字劝退了他,怎么安下心来学习。
干脆把书一丢,像个满怀斗志而懒惰颓废的学渣,揣着伟大梦想开始了摆烂。
佟冰像个没有家长老师监督严管的小学生,放飞自我,什么狗屁学习,那是折磨人找罪受又不讨好的活儿。
还是唱歌好玩,还是混在姑娘堆里舒坦,一时心血来潮,高价买来的辅导资料满屋子乱丢。
倘若让那帮老书生看到,岂不痛心疾首的大骂孽障。
其实也不完全怪佟冰不好好用功读书,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他,看到那些迂腐的长篇大论就头疼,觉得学来并无卵用。
事实也并无卵用。
但他还是要去参加科举考试,能一蹴而就自然甚好,不行就当玩玩也无所谓。
人说二月春风吹满地,可已经二月中旬了,气温却日益降低,冰冻却日益加剧,风雪也下起了惯性,忘了收停。
先是猪牛羊冻死日渐增长,后开始冻死了人,地里的小麦迎不来暖和的天气,抽不出麦穗,在严寒里渐渐枯萎。
农民抱着最坏的打算,心想今年的小麦可能会减产过半。
可随着气温只低不高,持续了半月之久不见好转,他们最坏的打算变成了更坏的绝望,因为小麦都冻死了,看来不是减产,而是绝收了。
人们开始慌了,明显感受到了生存危机,于是头脑通透手脚麻利的人开始想方设法屯粮了。
有人屯粮,就有更多的人争先效仿,无论繁华街亭,还是偏僻小村,都在轰轰烈烈上演疯抢粮食的一幕幕。
然而李县令才没去管这些,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那就是县试。
作为地方父母官,他没去在乎百姓的生计与死活,却热衷于县试,是有理由的。
为那区区草民去担忧,吃力不讨好,他捞不着什么好处,干嘛去费那个心呢。
科举考试是国之重任,耽误马虎不得,天塌下来也得认真完成。
不过,这只是李县令冠冕堂皇的借口,他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钱。
一次县试,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李县令渴望科举考试,也期盼科举考试,只要有县试,就有大把的银子。
首先,国家财政会拨款,征派银两。
其次,还有社会资助,主要来源乡绅商贾,佟冰身为地方富商,自然免不了也捐了大量银子。
再次就是参考生的报名费,参考费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
为什么许多穷酸书生苦读数十载,都没机会参加科举考试,主要原因还是没钱。
一次科举考试足以让许多人倾家荡产,还捞不着一个功名,对于穷人来说,简直就是豪赌。
也因为钱的门槛跨不过去,多少才华横溢的人被拒之门外,埋没在滚滚凡夫俗子之中。
当然,那些学业平平之辈,仗着有几个钱,暗地里砸银子买功名,简单来说就是作弊了。
这些见不得光的钱,才是李县令不菲的灰色收入。
一次县试,李县令明里暗里的,赚得简直麻翻了。
“什么,佟冰那厮也参加了科考?”
李二龙屁颠屁颠第一时间来向李县令汇报,李县令听了,很震惊,闹不明白佟冰坐拥财富,享乐不愁,还参加什么科举考试。
转念细想,觉得也是情理之中,人嘛,有了钱,想的就是权,有了财富,要的就是功名。
这小子有些野心,很危险。
不过李县令阴险的笑了,县试的生死大权握在他手里,他想让谁取得功名就让谁取得功名,想让谁落榜就让谁落榜,何来惧他?
再说了,那地痞无赖出身的小子,无非就有了几个钱,闲得蛋疼了想来跟风凑凑热闹,他能懂什么?
除了给本官白送银子,量他也翻不起风浪,本官就如他所愿,让他过过考试的瘾,也算对得起他献上的白花花的银子了。
笑过后,李县令问李二龙。
“他身为地方富商,捐助了多少银子?”
李二龙凑上前。
“回大哥的话,那小子阔绰,捐了二百两银。”
见李县令不喜不怒,摸胡子思考,李二龙自作聪明,巴结道。
“大哥有何为难的,要他参加或滚蛋,还不是我们一句话,不如我这就去,当众退还他银子,再践踏他一番,让他众人面前颜面扫地,且不乐哉!”
李县令大声喝骂。
“混账东西,你懂个什么?滚出去!”
李二龙拍马屁拍在马腿上,贱兮兮退了出去。
师爷笑呵呵上前,他明白李县令想的什么,特意强调道。
“大人,我们就如他所愿,让他无阻无碍放心参加考试,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李县令不问,他知道师爷下面要说的与他所想八九不离十。
“在下愚见,何为一举两得,一,这小子捐助的银子不少,这些银子岂不是白白送给了我们。”
“二,此子草莽出生,肚里能有多少墨水,来参加县试本就是个笑话,等他考出答卷来后,我们将其贬损得狗屎不如,再揭露他科考目的不纯,让他名声烂臭!”
李县令听后哈哈大笑,亲切的拍拍师爷肩头。
“知我者乃师爷也,你我共进退,风雨同舟,有本官风光的一天,就有你荣华富贵一日!”
师爷卑躬屈膝,感激不尽做了做样子,也附和着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