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个的老奸巨猾,都是成了精的狐狸。
反观自己一方,程奎庵善良直爽,傻傻的只会打架,李虎张彪虽有一颗忠心,但见识浅薄,更没有什么心机,只有大勇好点,只限于细心做事认真。
展结就更不用说了,犟驴的脾气配上正直,不被人利用玩死就不错了。
说到底,他们都是底层最朴实的人。
“叭”!
惊堂木砸得案桌山响,李县令怒目圆睁,嘴唇气得抖动,厉声叫道。
“展结,你可知罪?”
展结一脸懵逼,这县太爷脑袋秀逗了吗?名字喊错了吧?
“展结,你可知罪?”
李县令见展结没有反应,加重了音量,又重复了喊话,展结抓抓头,搞不懂到底怎么一回事。
“大人,你在叫属下吗?”
“本官不是叫你叫谁,你犯了罪,还不快快下跪!”
展结自知没有罪,当然不会下跪,于是问个明白。
“大人说属下有罪,还请大人示下,解属下困惑?”
“叭”!
惊堂木又是一声山响,展结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本官现在就革你的职,把你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展结仍处事不惊,重复问。
“属下有何罪,请大人示下?如实有其罪,属下绝无二话,甘愿受罚!”
他身边的几个捕快兄弟老部下,个个都不服这个县令,单手紧紧握刀,伺机而动。
如果这个狗县令要对大哥不敬,治以重罪,他们会第一时间取了县令狗头,带着大哥奔逃。
要不是大哥执意要留下,他们才不会给这个狗县令当差呢。
展结又不说出留下的原因,他们实在搞不懂大哥会甘愿屈居人下,到底图的什么?
而李县令又不喜展结,视他为眼中钉,奈何展结为人正直,处事细致,抓不住他的把柄,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师爷方唐镜多次出阴招设计陷害,都被李县令否决了,他惧怕处理不当,内部哗变,一发不可收拾。
看来这次他们是逮住了展结把柄,想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弄倒他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正好一箭双雕,护下张铁嘴,又可治展结的罪,拔了这颗眼中钉。
“好,你听明白了,今天你犯了多少事,本官一件件数与你听。”
“其罪一,擅自设立公堂,有案不禀报!”
“其罪二,没有调查明白乱抓平民,强加其罪!”
“其罪三,未经本官许可,擅自出任务,并隐瞒不报!”
“其罪四,这条就够你蹲大牢的了,干涉军部内部事务,私自捉拿军部卖粮军士和购粮商人,并造成兵卒死伤,治你死罪都不为过!”
“来人,给本官将罪人展结拿下!”
他的令签丢在地上,却没人敢去捡,谁都清楚衙门内部情况,谁都不想当出头鸟。
“没耳朵吗?本官使唤不了你们了?”
还是没有人动,所有衙役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敢看李县令和展结。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佟冰也摸不着头脑。
要说展结犯了前三条,倒也勉强说得过去,不过是内部处分,记大过打板子,停职反省。
这第四条罪不是免除职务进大牢那么简单,搞不好要砍脑袋的,毕竟他们杀死了五名兵卒。
佟冰起先想的是他们也玩老套路,把鹿强行指说成了马,为张铁嘴脱罪。
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般田地,坏人没被惩治,自家人先打了起来。
离谱,这坏人的弯弯肠子会这么多!
“张山,李肆,给本官拿下展结!”
“是,大人。”
两个衙役是李县令旧部,一手栽培的,所以他的命令不敢违抗。
两个衙役壮着胆靠近,伸手刚要触及到展结,却停下不敢动了。
因为后面的几个捕快刀已经出鞘了几寸。
旁边佟冰拉了他们几下,轻轻摇头。
他也巴不得这些人斩下李县令狗头,但他不希望他们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不动则可退,一动就没路可选了,弑杀朝廷命官,轻则砍头,重则诛族。
“大人要捉拿属下可以,但容属下问清一个问题?”
李县令见前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顺了展结问话,招手退下两个衙役。
“你问,免得你说本官冤枉了你。”
“大人说属下干涉军部内部事务,私自捉拿卖粮军士,属下不解,请大人明示?”
“本官只问你,你可知道坐仓何意?”
展结听了,当场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佟冰反复回忆,坐仓,何为坐仓,想了半天,老被一个痤疮干扰了他。
撇开干扰,细细回想,才记起有一段史记。
“诸军有余粮愿籴入官,计价支钱,入其米于仓,谓之坐仓”
意思是军队军粮有吃不完剩余的,士兵可自愿卖了换成银子。
这么说来,是军队将吃不完多余的粮食卖给张铁嘴,张铁嘴再高价转卖赚取差价,合情合法。
要是这样,咱们鲁莽行事,弄巧成拙,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个害了自个。
难道,李县令他们是对的,他们这次没有玩假,真正的秉公执法。
佟冰转念一想不可能,要是这样他们干嘛夜里鬼鬼祟祟的运粮呢?既然合理合法,白天多方便!
护镖军官和张铁嘴的对话,明显就是在倒卖走私粮食。
思绪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佟冰可以断定了,他们还在玩假,事实还是走私倒卖。
这时那个倒卖军粮的军官奋身站起,义正言辞的说道。
“县令大人,我委上级之命,将军部剩余粮食换成钱,再将钱分与兵卒,是我军内部行得正的事,却被袭击五花大绑于此,大人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不然今天我们就不走了!”
其余几个兵卒也纷纷起身,异口同声。
“我们不走了,望大人给我们作主!”
张铁嘴也趁势嚎声大哭,悲鸣不已。
“天啦,我今天造的什么孽啊,先是说我通匪,好不容易洗清冤孽,现在又说我走私军粮。”
“他们处心积虑,阴险毒辣,就是巴不得我死,我就与你那点小恩怨,犯得着你这般记仇吗?”
“县太爷,快,抓住那个歹人,一切都是他从中兴风作浪,煽风点火的,他就是罪魁祸首,抓住他!”
众人回头,哪还有佟冰的影子,这货早跑没影了。
展结心头一阵冷凉,亏他还信任佟冰,对他欣赏有加,关键时刻,谁都只想保命。
唉,算我倒霉,我认栽!
“来人,速速去追拿那个佟……不,那个黄八怪,快!”
李县令急的语无伦次,几个捕快提刀追出公堂。
围观的百姓今天这个大瓜吃得津津有味,外面的人越聚越多,公堂大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几个衙役冲不出去,拳打脚踢好不容易开出一条路,却不见佟冰影子。
衙门口道路四通八达,不知他拣了哪条路跑没影了。
于是几个衙役无目的的转了几圈,不得不分头追赶。
……
小河边上。
佟冰跑得气喘吁吁,脸色苍白,扶住一棵小树叹息。
“哎哟,以后少去找小六娘和丹丹了,女人真的特伤身体,这才跑多远,脚都飘了。”
“幸好我聪明,看势头不对,开溜了,要不然现在都被五花大绑,正打着板子呢,这帮人,真他妈可怕到极点!”
“张铁嘴何德何能?李县令拼死要保他,为了钱,张铁嘴破落户自身都难养了,他应该收买好我才对啊?我现在可是暴发户,肥得流油呢!”
“那只有一个问题了,他们,一定合伙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就看,最后他们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稍作休息,佟冰不敢停留,他断定后面的捕快一定追来了。
抬头看了南方的路,一溜烟,佟冰消失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