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响起两个士兵抱怨的声音。
“这个人犯我们看守不了了,啰哩啰嗦的让人受不了。”
“是啊,他那张嘴能把人说死,再听他胡扯,我都快活不成了!”
“我们是守城的士兵,没有给你们专看人犯的职责,谁爱去看谁去看,反正我是不去,我怕了他了!”
“就是嘛,我们在那里看守人犯口干舌燥的,没捞着一口酒润润,你这狱卒倒好,有这闲功夫喝小酒!”
“走,甭管他了,我们回去。”
听到后面没了动静,大概是人给气走了,过了两三分钟,有人脚步不稳的走了进来。
来人是一个中年狱卒,生着一个红红的大酒糟鼻,鼻子和脸上的毛孔忒大,手提酒葫芦,一看就是个酒鬼。
他步伐蹒跚围绕佟冰转了两圈。
“他们说你废话连篇,嘴似刀子,我来了,你怎么不说话,说啊!”
吃一堑长一智,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狱卒习惯性的拔开塞子,仰头倒酒入口,倒了个寂寞。
“唉,生活苦啊,这张铁嘴家酒坊一关门,以后廉价的劣质酒都喝不上了。”
佟冰脑袋活络了,接上话。
“他那酒活该淘汰,现在满城卖的都是优质的高度白酒,应该是好事啊?”
狱卒摇摇头。
“你有所不知,那酒虽好,价则很高,想喝啊,喝不起。”
佟冰在两个士兵身上费了口舌,没讨到好,没想这狱卒一来,就让他抓住了弱点。
“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酿造优质白酒的当家人!”
狱卒眨巴泛红的双眼,有些疑惑。
“你说你是黄……那个人称八爷的小子?”
“正是,你爱喝酒,我们交个朋友,以后你的酒我给你管够!”
狱卒笑着食指点着佟冰。
“滑头,你犯了事,想要老子帮你,老子是爱酒,可老子不傻,不要因为一坛酒,断送了我的前程,不干!”
佟冰不急,继续诱惑。
“我不是要求你把我捞出去,只是打听和了解一些事情而已,仅此而已。”
狱卒摇着头,说什么也不干,一个劲的摆手。
“我那酒想必你也尝过,醇香绵长,辛辣可口,入肚温热,周身舒坦,喝上几口,便可飘飘欲仙,再酌几杯,犹如梦幻在温柔之乡,即真即假,好不痛快!”
狱卒被说得咂吧砸吧嘴,看佟冰的眼神多了些期待。
“我只打听一点事,别无它求,如你答应了,我家里那几坛比街上要好得许多的酒全送与你了!”
狱卒动摇了,开了口。
“好吧,我给你说,你不要给别人说是我给你说的,如果你说了是我说的,说什么我也不说,我说给你听你又说给别人,别人又说给别人,说来说去,大家都知道是我说给你你又说给了别人,你说说我说说,都知道是我说,到时候我怎么说,让我去哪里说说,你说说我说的对不对?”
佟冰一脸懵逼,觉得他七说八说的说得有道理。
“还有,你给的承诺一定要兑现哦!”
佟冰点点头。
“好嘞,你问吧!”
“私制私藏武器,怎么判?”
狱卒听到这个问题无碍,开口就答。
“起步二十年刑期,服的是苦役,严重的砍头。”
这么重的罪,佟冰不觉的菊花紧了紧。
“带头捉拿我们的捕快,来路如何?”
狱卒想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回答得也爽快。
“你说的是捕头展结,此人高傲自居,清廉得不行,武艺高强,办案神速,有神探之称,都穷成那样了,还不懂得合群,又爱得罪人,活该他被孤立!”
难怪穿了个补丁衣服,也不收取佟冰的贿赂,看样子不是装的,是真的。
想来是个难得的洁身自好的官,那一定办案会公正廉明吧。
“我的案子在他手里,他会不会徇私舞弊,作假贪功,为图省事草草结案,冤屈不顾呢?”
狱卒嘿嘿笑了,像无法理解捕头展结的处事风格。
“那展结死脑筋,这你不用操心,他认真着呢。”
听似夸人,实则鄙视。
“你落在他手里,是福也是祸,如果你真冤枉,那你真在他手里得到清白,如果你真犯了事,那就自求多福了!”
佟冰嘘了一口气,难道是我运气好吗?
“那县太爷呢?他会怎么看待我的案子?”
狱卒笑嘻嘻凑近,一股劣质酒夹杂口中残留食物的腐臭味袭鼻,佟冰强忍住。
“我们县太爷名字说出来你都觉好笑,叫李不歪,他当县令后改为李正,但没人叫他这个名字,还都叫他李不歪。”
“县太爷很好说话,只要有这个……呵呵呵!”
狱卒比了个数钱的手势。
佟冰听到这,同样嘘了一口气。
问到这里,他也没有要问的了,正在想该要问什么时,狱卒主动又凑上来。
“看在好酒的份上,我再给你透露点东西!”
佟冰期待,又加了许诺。
“你说,我的酒管够!”
那狱卒神秘兮兮的,在说话前左右看了看,像怕别人会偷听。
像极个村口说小话坏人名声的大妈,交头接耳凑近佟冰。
“其实捕头展结与县太爷不和,一个廉洁,一个爱财,你说他俩能走到一块吗!”
“展结原为何知县的旧部,何知县满门抄斩后,展结是要受牵连的,但他过于洁身,职责也干得无挑剔,没有把柄在人手,查不出什么猫腻,才保了饭碗。”
“县太爷接任何知县的位置后,一直与展结不和,按展结的为人和性格,应该是甩袖走人才对。”
“可他不走,县太爷想撵他,同事排挤他,他就是不走,让人想不通。”
佟冰插了句嘴。
“有这人在身边碍眼,县太爷怎么不强行调离他,赶人走呢?”
狱卒又神神秘秘的靠近。
“县太爷也有难处啊,一个是这展结武艺高强,大定城内无人能敌,县太爷不敢把地惹急了眼。”
“其次他手下的一众捕快兄弟全听他的,县太爷换走一群人不可能做到,只调离展结一人,下面就成了散沙,县太爷收不拢。”
“唉,我们县太爷苦啊,每天为民操心,事务繁忙,又被家事搞得陷入两难的地步,真为他老人家心疼啊!”
“只不过他苦,就让他苦吧,谁让他当这么大的官呢,我一个小狱卒也做不了什么,他贪的银子又不会给我,他的苦,关我屁事!”
佟冰汗颜,狱卒又习惯性的拔塞喝酒,不改性的又喝了个寂寞。
“其实要说展结与县太爷不和的根源,不全是性格上的差异造成的,多为前事之因,展结只服前主,而县太爷和何知县的渊源……”
说得兴起的狱卒忽然醒悟,打了自己脑瓜子一酒葫芦。
“瞧我这嘴,老子喝多了,胡言乱语些什么!”
提上酒葫芦朝后面跑了,不忘回头喊了一声。
“老子今天说得够多了,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
狱卒自知无意说错了话,也表明衙门内部并不和谐太平,说不定有一趟很深的浑水。
当然,佟冰不会无聊得要去追根究底,好多事情不知道最好。
这与他无关,何必要去多管闲事呢,现在自身难保,先熬过这关才是重要的。
所以狱卒闭嘴,佟冰也不好奇的追问。
了解一些衙门相关人员的信息就可,对自己的案子有用即可。
结合狱卒所说,在佟冰想来,捕头展结确是个正直之人。
只要他查出张铁嘴与土匪勾结的事实,自己就可以脱罪了。
至于后面的事情,怎么告张铁嘴,怎么应付铁面无私的展结,佟冰已想好了招。
县令这边,虽是个用钱砸就成软蛋的货,也不得不防,就不知交到手的那五十两银,能不能把他砸趴下。